伤口不深, 就是划拉的有点长,再加上汗水一泡、衣服一捂,有些化脓。
不过, 苏梅还是看得心惊,再深一点就划到肠子了:“你就不能小心点!”
苏梅气得狠拍了他的手一下。
赵恪顺势握住她的手吻了吻。
苏梅挣开手, 瞪了他一眼, 转身去东耳房找了上次刘家兄弟用剩的酒精、棉球和紫药水。
拿针把脓包挑破、挤出, 擦上酒精,苏梅的手轻轻覆在伤口上。
赵恪被苏梅照顾的正有些昏昏欲睡呢, 突觉腰侧一热,一激灵,清醒过来, “小梅,别!军医那有记录。”
“嗯。”苏梅稍稍帮他消了炎症便收了手,一边收拾了酒精等物, 一边道,“要不要洗个澡?炉上熬了小米粥, 洗完澡就可以喝了。”
赵恪起身下床,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下颌抵在她肩上,磨蹭道:“腰上的伤我怕沾水, 你帮我洗。”
苏梅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 侧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笑道:“赵团长, 你想玩火哦~”
“嗯~”
玩火的结果就是, 赵团长腰侧的伤口裂开了, 鲜红的血流了苏梅一手, 气得苏梅叨着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呵呵……”额头相抵,赵恪摩挲着苏梅光·裸的后背,止不住笑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苏梅摇了摇头,不敢再说一个字,深怕哪一句话又撩拨了他。
扯下头顶的水管,帮他洗了洗腰侧的血迹,苏梅的手再次轻轻覆了上去,直至伤口止了血,方才停手。
“好累。”苏梅揽着他的脖子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枕在了他肩头。
赵恪心头的旖旎立马被心疼取代,取了墙上竹篓里装的大毛巾给自己和她裹上,抱着她回房道:“睡吧。”
说着,支了腿任她枕着,又从箱子上拿了条毛巾给她擦头发。
赵恪的手又轻又柔,珍之重之,苏梅只觉得一颗心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小米粥。”
“嗯,”赵恪拍了拍她,哄道,“等会儿就喝。”
……
经过大半月的晨训和超强力的劳动,刘明泽、刘明翰可谓是脱胎换骨,高了壮了也黑了,穿衣没那么讲究了,行为洒脱大气中还透着一股豪迈。
两人一到家,长辈和小伙伴们都惊了,下意识地一个个过来,捏了捏他们的胳膊,拍了拍他们的肩背,同龄的还跟他们比了比身高。
“小梅姐天天给你们做了啥好吃的?”小伙伴里个子最矮的刘安平好奇道。
“对啊,说说都吃了啥?”小伙伴们跟着起哄。
长辈们在旁乐呵呵地看着,目光里也带了好奇。在花城,他们家家的生活水平已经不低了,可也没有短时间就将孩子喂高喂壮的经历。
“早晚有贴得焦黄的饼子、大米粥、海鸭蛋、咸鱼、凉拌海带丝、炒鸡蛋、煎豆腐等,反正吧每顿总有那么四五个菜,中午有时会吃土豆粉,有时鱼加面或是拌面,偶尔也会吃米饭什么的。”
刘明泽说完,刘明翰接着补充道:“小梅姐还会时不时地给我们炖个鸡、熬个大骨汤。”
“最最主要的是,”刘明泽冲大家神秘一笑,“我们过去的第二天,就被赵大哥带去军部,跟战士们一起参加他们每天的晨训啦。”
“哇!好玩不?”
“摸到枪了吗?”
“学会开枪了吗?”
……
“咳!”老族长过来,上上下下扫了院子里的一众小子,又看了看刘明泽、刘明翰的体格,问刘家晟道,“下一次收种是什么时候?能换人过去吗?”
刘明泽、刘明翰一惊:“老族长!我们跟小梅姐说好了……”
老族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收了土豆,你小梅姐家的地里又种了什么?”
刘明泽:“玉米。”
老族长点点头,看向院中的众人:“各家院子的花,最近都拔了吧。我找人买些玉米种子回来,你俩留下教大家种玉米。”
“啊!”众人大惊。
文人爱花,他们哪家的花,不是花了大价钱一代代精心培育出来的。
“啊什么啊!”老族长顿了顿手中的拐杖,训道,“最近都没有听广播吗?没有看家里水井的水位吗?”
但凡关注一点,都该有点忧患意识。
“还有老二、老三,”老族长点了点人群中的两个中年男子,“明泽、明翰在小梅家的吃用,别忘了让人捎过去。”
“嗯嗯。”两人连连点头。
他们的妻子互视一眼,凑在一起小声道:“直接给钱票,小梅该不收了。”
“嗯,”别一个想了想道,“她家孩子多,又是男孩,穿衣服肯定费,咱给孩子们多做几身衣服吧。做大些也没关系,衣服又不像其他,放上几年拿出来也能穿。”
“还有毛衣毛裤、鞋袜……”
别的族人也在讨论,老族长说了要拔花种玉米,那这些花怎么办?
有些可以移植在盆里,养在廊下屋里;有些则不成,像玉兰、紫藤、海棠等。
“要不……给小梅送去吧?”
“对,不是说她住在山腰吗,那肯定有地方养这些花草。”
……
上次邮电局的工作人员,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苏梅过来接电话。回去后双腿抖抖地暗自一琢磨:苏梅这还是在家属区的范围之内呢,若是再有电话过来,家属们去了地里或是进了山……
邮电局的工作人员光是想一想,双膝就是一软,心有余悸之余便向叶部长打了申请。
申请给他装了个喇叭。
“苏梅同志接电话——”
喇叭一喊,山间都是回音,那声音传得……
别说在家的苏梅听到了,就是下班回来刚过了南溪的赵恪都听一清二楚。
赵恪以为陕北老家出了什么事呢,毕竟说好的日期,苏三哥到现在还没有过来。
赵恪忙抄近路往邮电局赶,正好跟苏梅在路口碰到。
“应该是你二哥。”苏梅一边快走几步进屋接电话,一边回头道。
赵恪挑了挑眉,小梅这语气……说明他二哥不是第一次打电话了。
“喂。”苏梅拿起电话。
“小梅,是我,舅舅,”刘家晟看着族人们还在不断往院里搬花树,头疼道,“你要花吗?”
“花!”苏梅愣了愣,不由看向远处的山林,山坡上到处都是一丛丛一片片的野花,开得姹紫千红,千姿百态,偶尔扫上一眼,欣赏一下还行;自个儿养就算了,有那闲功夫,还不如种两片菜叶子吃呢,“不要。”
“唉——”刘家晟好不失望。
苏梅眨了眨眼:“舅舅想让我养花?”
“也不是要你养花,而是……”刘家晟失笑道,“明泽、明翰从你那儿回来,族长便让大家伙儿把自家院子里的花草拔了,叫他俩教大家种玉米。”
“啊!”苏梅怔了下,跟着哈哈笑道,“所以那些花就没地方处理了?”
“对。”刘家晟点头道,“明泽说你那儿地方大,大伙儿就都拉到我家了,想让我托人给你送去。”
苏梅看向赵恪,笑道:“赵团长,你们军部办公室要花吗?”
赵恪依在柜台上,看着她摇了摇头:“你问问舅舅,愿不愿意捐给疗养院?”
这附近只有一个疗养院,就是江司令住过那所。
苏梅点点头,“舅舅,赵恪让我问问你,要不要捐给我们军区附近的疗养院。”
虽然苏梅没把说得太透,刘家晟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这所疗养院的不同,也是,现在哪所疗养院住的不是各级退休干部。
“嗯,我问问族长。哦,对了小梅,”刘家晟道,“族长说下次你再叫人过去收种,他想多送几个孩子过去。”
苏梅看向赵恪,赵恪点了点头。
刘明泽、刘明翰在军区的表现很好,要不是还在上学,宋政委都想招了两人入伍;司务长这边也跟着夸过几次,干活虽然不怎么行,却从不偷奸耍滑。
所以刘家再送人过来,赵恪这边只需要打个招呼就行。
“再过半月,我这边要收红薯,”苏梅笑道,“舅舅你让他们来吧。”
刘家晟陡然松了口气:“好。”
“小梅,”赵恪等苏梅放下电话,问道,“二哥最近打电话了?”
“嗯。前几天他打电话过来,跟我要土豆粉和海鲜,”苏梅不好意思道,“我没给他。”
赵恪:“语气很不好?”
要是好了,以小梅性格不会不给。
苏梅笑了笑,就把当时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昨天二嫂寄了东西过来。我明天抽空做一些土豆粉,等晒干了,再找张贺山同志买点海产品给他寄去。”
不说,就直接开口要;说明白了,就寄几样吃食过来,当这是等价交换啊!
再深处想,他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打电话给小梅要东西,不过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小梅的出身罢了。
这么多年,两口子跟娘和大嫂要东西,哪次不是拐了几道弯,含蓄了又含蓄,什么时候这么直接过了?
赵恪磨了磨牙,嗤笑一声,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他老子道:“有空了,好好给你二儿子上上思想品德课。”
说罢,不等赵儒生反应过来,就把电话挂了。
苏梅:“赵团长,人家昨天刚给咱家寄了东西……”
“几样吃食,哪一样是精心准备的?”赵恪早上看了,面包硬的都能当小瑜儿的磨牙棒了,一包巧克力糖大多都融化了,小梅可能只当是夏天热,寄过来的路上化的。
他却知道不是,大比时有位团长带了包冰城秋林的巧克力糖分给大家,他接了一块,今年的包装纸不是这个色。
“红肠不错,”苏梅笑道,“巧克力孩子们也喜欢。”
赵恪噎了噎,却又不好明说。
“先不给他寄,看他还会不会寄东西过来。若是还寄,咱们就回礼。”要是不寄,这礼也就不用回了。”赵恪牵起她的手向外走道,“以后缝年过节,给孩子寄点吃食就成。”
大儿子每每提起二儿子如何如何,赵儒生还能装聋作哑不当回事儿,便是老妻这次生气,他也只当小儿媳会来事,让妻子多想了两分,现在……连小儿子都打电话过来,让他给老二上上思想品德课……
赵儒生按了按额头,拿起了电话。
赵寅接起电话时还笑容满面,以为寄去京市的东西家里收到了:“爸。”
“小寅,你最近给小恪联系了吗?”
“没有啊。”赵寅笑道,“我上次打电话过去,他不在,他后娶的那个媳妇接的电话。前几天,我刚让小楠给孩子们寄了些吃食、玩具……”
后娶的媳妇!赵儒生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用想了,老二跟苏梅说话,肯定不会太好听。
想到照片里,小儿子看向苏梅的眼神,赵儒生还有什么不明白,今个儿他要不把事情处理好,以小儿子的脾气,兄弟俩日后只怕只剩一个面子情了。
“老二,”赵儒生打断赵寅道,“小恪娶苏梅,你妈直接给了张存折。”
赵寅:“……给、给了一张存折?”
他以为只有他有这待遇呢,毕竟,三弟第一次结婚,他妈没给,大哥也没有。
“对!”赵儒生只当没有听出儿子的异样,继续道,“你妈还亲笔给苏梅写了一封信。她的照片寄过来,你妈天天抱着她的照片睡觉,要不是腿脚不方便,早在她跟小恪结婚前,你妈就跑过去亲自帮忙操持婚礼了。”
“小恪的脾气你也知道,自来护短,你以后再跟苏梅打交道,语气尊重点,作为一名大学教师,该有的修养咱得有……”
挂断电话,赵儒生回家,忍不住跟秦淑梅道:“你有时间劝劝小恪,别让他跟老二生分了。”
秦淑梅轻叹了声:“是我的错。我身体不好,不能像别家的婆婆那样,帮忙操持家务、带孩子,就想着在别的方面多补偿点。喻兰不缺钱,自个儿请个保姆就把这些事料理清楚了。席楠自小穷怕了,不舍得请保姆,我就想着多添补些。喻兰见此,有样学样,慢慢就…唉!”
“我昨天回头想了想,”秦淑梅苦笑道,“早在几年前,老二跟老大、小恪的关系就远了。”
赵儒生心尖猛然一惊,叫道:“哪有,你别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秦淑梅看着丈夫淡淡道,“你心里比我清楚。”
要不然,老头子怎么会不断地提醒大儿子,家和万事兴。
“别不愿意承认了,”秦淑梅叹道,“他们都成家立业了,你还想要哥仨像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抱作一团不成。”
赵儒生狠狠抹了把脸,苦涩道:“老大跟小恪不就处得挺好的吗?”
就像这次,小恪不知从哪儿搭上了顾家的顾森。
都不用老大吭声,小恪就用这条线,帮老大往上走了一步。
秦淑梅扫了丈夫一眼,哼道,“那是因为老大跟小恪都不是计较的性子,心里有着彼此,老二心里有谁了?”
赵儒生哑然。
他自小孤苦伶仃,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时便总想着要是有个兄弟家人帮趁着该有多好……三个儿子,他从小就开始往这方向教导,没想到问题会出在最让人省心的老二身上。
不行!他一定要把老二掰过来。
……
刘家晟放下电话,找老族长把苏梅的话说了。
老族长立马拍板道:“找辆车,今天就把花草送去。孩子们这边,你做个统计,品德方面也要好好的考查一番;要保证,人送过去,不能给小梅、赵恪惹麻烦。”
“嗯。”刘家晟了声,立马去安排了。
疗养院是这两年刚建的,因为圈了个温泉,建造的规模不小,来调养的干部自然也多。
院中各处也有种植花草,只是名贵的没有两株,再加上没有请专门的园林管理,就自己找人随便种了一下,所以看上去处处是一片杂乱无章。
跟车过来送花草的刘五叔,在大门口看了几眼,就心疼地对出来接待的负责人道:“这一车花草,我找几个人,来帮你们种吧?”
负责人愣了半天,明白了他的意思后,乐了:“行!院子里哪儿看着不顺眼,你带人成改了。工钱嘛……”
刘五叔一见这是个爽快人,笑道:“我们不要钱,能让灶上帮忙热口干粮就成。”
这儿离市区太远,回家吃饭还不够来回浪费时间呢。
“哈哈……看你说的,工钱都不要了,我们还能小气的不管一口饭吃?”负责人拍了拍刘五叔的肩,“放心吧,吃饭住宿,我这就给你们安排……”
没过几天,苏梅便听刘明泽打电话过来说,刘五叔带着两个人去疗养院那边上班,当花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