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恪牵着苏梅的手, 走过山脚,踏上溪桥,手风琴的声音伴着童声合唱,穿过夜空远远飘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是小瑾、念营他们, ”苏梅一脸惊喜地看向赵恪, “排练的已经这么好了吗?”
赵恪握着她的手,加快脚步朝上面的农垦食堂走去,“训练了这么久,也算是初见成效。”
“听邹秋曼说,”苏梅道,“21号举办晚会。”
赵恪:“明天就是21号。”
“啊!”苏梅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这段时间真是忙晕了,我以为还要几日呢。”
十几天来,除了翻阅资料、设计衣服, 她还出了年历的画稿,收了白菜、萝卜, 跟陈青苗学做了酸菜,晒了萝卜条,忙忙碌碌的, 连孩子还有几天参加晚会都忘了。
“让你辞职在家,是想你清闲一些,好好的猫个冬, 调养一下身子。”赵恪握着她的手揣进兜里, “早知道, 砍白菜、拔萝卜时就让明泽他们抽空过来一趟了。”
“就一亩多地, 我也没收几天。”收完后在地里晾晒了两天,后面还是赵恪带了王红志一担担挑回家的。
说话间,两人走上了农垦食堂的坡道,合唱结束,小黑蛋的独唱响起,“一条大河波浪宽……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两人迈进食堂,高台上小黑蛋退进兄弟中间,邹秋曼手中的指挥棒一挥,合唱伴着乐器再次响在耳边:“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赵瑾悄悄冲苏梅挤了挤眼,单独唱道:“好山好水好地方~”
林念营嗓音微颤:“条条大路都宽畅~”
小黑蛋看着进门的苏梅、赵恪,下意认地挺了挺胸:“朋友来了有好酒~”
小瑜儿双眼一亮,张嘴便道,“若是爸妈来了~”
四兄弟合:“迎接它的有猎·枪~”
“噗~”坐在台下观看的司务长、老院长和宋政委,一口茶喷了。
“哈哈……”大胖、小庄等人,笑得咣咣直拍桌子。
“哎呀笑死我了,哈哈……若是爸妈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小瑜儿,”小庄抱着肚子乐道,“你跟你爸妈多大的仇啊,要拿猎·枪对付他们。”
“妈妈~”小瑜儿开心地冲苏梅挥了挥手,蹦跳道,“妈妈,你来看我的吗?”
“笨蛋!”小黑蛋拽了他一下,“你唱错了。”
小瑜儿眨了眨眼,困惑道:“有吗?”
并排站在右边的赵瑾、林念营,上身微微前倾,偏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把‘豺狼’,”赵瑾道,“唱成了‘爸妈’。”
“哦,”小瑜儿道,“那我重唱。”
说罢,抓着胸前挂的哨子,鼓着脸吹了一声:“静一静,我重唱,若是那、那豺狼来了~”
“又多了一个‘那’,”小黑蛋拧眉看他,颇有点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老是忘词?”
小瑜儿撇了撇嘴:“你还走音呢。”
小黑蛋噎了噎,恼羞成怒道:“我不管你了。”
“哦,”小瑜儿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朝门口叫道,“妈妈、妈妈~”
苏梅冲他和另三个孩子挥了挥手,扭头对赵恪道:“唱的好好的,我们一来孩子们就分心了,要不,我们出去听吧?”
十二月,南方虽然不像北方那样滴水成冰,可山风一吹也是刺骨的冷,赵恪握着她的手没动,“不用,我们站在这里让他们多练练,这么点定力都没有,明天也就不用登台了。”
邹秋曼揉了揉喉咙,刚要开口说话,眼前出现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柚子茶。
顺着那只手往上看,不期然地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喝口水,”宋政委笑道,“润润嗓子。”
“啊~赵恪,”苏梅不敢置信地指着跑上台的宋政委,“他行动力怎么这么快?这就开始追啦?”
“他们下周结婚。”
“不、不是吧?”这速度!
“结个婚,有什么可磨叽的?”对于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的他们来说,看对眼了,还不速战速决,人生能有几次错过。
“感情呢,他们不要培养一下感情吗?还有性格,不相处一段时间怎么知道合不合适,万一处不来怎么办?”
“宋政委一个做思想工作的,只要他想,你说什么样的人他搞不定。”赵恪拉着苏梅在大胖他们身后坐下,道,“感情是处出来的。再说他一个老男人,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小姑娘,婚后还不得哄着宠着。”
赵恪的形容,让苏梅想到了冬风里着火的老房子。
“吃南瓜籽,龙眼干。”大胖各抓了些放在两人桌上。
苏梅捏起一颗南瓜籽尝了尝,五香味的:“你炒的?”
“嗯,味道如何?”
苏梅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小庄起身拿了两个杯子,给苏梅和赵恪各倒了杯金银花、枸杞茶。
苏梅端起来喝了口,甜丝丝的,放了蜂蜜。
“水还有多吗?”苏梅问小庄。
小庄随手把桌上的茶壶递了过去。
苏梅打开壶盖看了眼,还有半壶,摸了下温度不是太烫,提着壶,苏梅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几步窜上了台。
四个孩子瞬间就将她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说道,“苏姨,我们前面唱的还好吧?”
“婶婶,我的发音没有问题吧?”
“娘,你管管小瑜儿,他老是出错。”
“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哦~”
苏梅把水壶和杯子递给赵瑾,看着他和林念营笑道:“我听着你们俩都没有问题,保持住,明天怎么说也不会太差。”
说罢,弯腰揽住小黑蛋、小瑜儿,一人亲了一口:“宝贝儿唱的可是太好了,棒棒哒!当然,小瑜儿再努力记一下那两句歌词就更完美了。”
“我记住了。妈妈,我唱给你听,”随之小瑜儿张嘴唱道,“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
“啪啪……”苏梅鼓了鼓掌,“小瑜儿真棒!”
“小黑蛋也棒棒哒!”苏梅说着,接过赵瑾递来的一杯水,一人喂了他们半杯。
苏梅余光瞟见宋政委拿着杯子回到座位上了,忙接过赵瑾手里的水壶和林念营喝完的杯子,挨个儿抱了抱他们,几步下了台。
孩子们抱着乐器并排站齐,精神抖擞地朝邹秋曼看了过去。
邹秋曼拍了拍手:“小瑜儿别忘词了,咱们争取一遍过好不好?”
“好!”小瑜儿奶声奶气地应道。
“一条大河波浪宽,唱!一条……”
在他们练习的当口,又来了几队人过来借用高台。
这一次,小瑜儿记住了那两句歌词,一遍而过。
“耶~”欢呼一声,小瑜儿松开手里的哨子,小黑蛋抱着自己的鼓齐齐跑到了台边,朝苏梅叫道:“妈妈,快抱抱我。”
“娘,我唱的棒不棒?”
苏梅一边“呱呱”鼓着掌,一边朝两人迎了过去。
赵恪攥着手里剥好的南瓜仁,忙抬脚跟上。
“给。”赵恪把南瓜仁分给四个孩子,一手一个抱起了小黑蛋、小瑜儿,“现在回去吗?要不要看看人家的表演?”
这时,一对父女上了台,自报家门后,父亲双手交握着马步一扎,小女孩腿一抬踏着他交握的双手,被父亲送上了肩头,高高站了起来……
“哇!”小瑜儿惊奇得瞪圆了眼。
“啪啪……”
大家纷纷鼓起了掌。
林念营和小黑蛋在庙会上,见过比这更好玩的狮舞,倒不觉得有什么。
接下来又一位医生上了台,他表演了场百鸟相聚的口技,各种鸟鸣模仿得唯妙唯俏。
随之是《黄河大合唱》。
这个歌一出,苏梅便发现赵瑾、林念营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颓色。
“怎么了?”苏梅好笑地摸了摸两人的头,“觉得不如人了?”
“我以为,”赵瑾咬了咬唇,“我们练习了这么久,独唱合唱之余又加入了乐器,便是不能拿个第一,最少能拿个前三吧……”
结果,刚看了三个节目,就有两个超过他们的。
“你们在练习,别人也没闲着啊。不信的话,”苏梅一指那位表演口技的医生,“你们问一下叔叔,为了练好口技,他都做了哪些努力?”
赵瑾犹豫了一下,带着林念营和小黑蛋走了过去。
半小时后,三人回来,双目晶亮,个个充满了斗志。
苏梅心头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预感成真了。
三人一到家就让赵恪在院子里给他们扯根电线架一个灯泡,他们要连夜做一下突击训练。
赵恪没反对,眼中反而多了抹赞许。
“赵恪,”苏梅忍不住抚了抚额,“你不会真给他们在院中弄盏灯吧?笛子一响,手风琴一拉,小黑蛋的鼓槌再一敲,今夜大家都别想睡了。”
赵恪:“我带他们去山下练。”
苏梅瞠目:“不冷啊?”
要知道山脚近溪,那对流风一吹,寒冬腊月的冻死人。
“不冷!”小黑蛋把鼓槌往腰上一别,慷慨激昂道,“为理想而战!岂能怕苦、怕累、怕冷!”
赵瑾、林念营亦是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
苏梅偏头问赵恪,“这就是取了半小时经的结果?”
赵恪笑着点了点头,“那位医生自己比较能吃苦,所以也希望别人跟他一样,而且他言语间特能激起他人对成功的渴望。”
听着怎么跟传销头子似的。
“你知道,我让他们过去的时候也不拦一下。”苏梅气得拍了他一记。
“小孩子成长哪有不走弯路的,这会儿你看,一个个的正是一腔热血的时候,强压肯定不行。”赵恪笑道,“你先带着小瑜儿睡,我陪他们下山玩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