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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校园傻白甜(6)
    顾年彬被打了,被骂了,却一点没觉得恼怒,琥珀色的瞳仁此刻幽深得像狼眸,他捉住宋疏的手腕再次俯身,又含住他的唇瓣啃了上去。



    他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连骂人都不会骂,打人也可爱,生气的时候可以漂亮成这样,让人巴不得把他欺负得再狠一点。



    他的笨蛋老师可能天生有点性/冷淡,而且古板守礼,不习惯这种激烈的亲密方式,但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之前的种种难道都是在骗他么?



    不可能。宋疏不能那样可恶。



    ……



    勾陈于宋疏,是爱宠、是兄弟、是家人,两人相伴数万年,他从未对对方产生过亲情之外的感情,而顾年彬则又多了一层师生关系,男生的做法无疑是在挑战宋疏的认知和底线。



    他不通情爱,所以同性之间的感情是否合理他不予评论,但师生必然不可。更何况这个人是顾年彬,即便是转世,他也希望对方能拥有灿烂明朗的人生,而不是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至少在他看来很荒唐。



    宋疏明白,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能单单只怪顾年彬,是他最初没摆正自己的位置,由着少年和他各种亲密所以才产生了这种“误会”。青春期的孩子本就敏感多思,顾年彬日日与他相处,冲动之下难免…难免会把感情放在他身上。



    所以他必须疏远对方,至少要让他好好冷静。



    “宋老师,宋老师……”顾年彬用力钳住他的手腕,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地挡在他面前,“我说了我就送您回去,您不能走路!”



    “没必要。”宋疏挥开他的手,白玉般的面上覆着一层薄冰,“我不想见到你。”



    “什么意思。”顾年彬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但眼底的怒火疯狂燃烧,就快要喷薄而出,“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现在说不喜欢我,当初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可以抱你,可以亲你,可以拿你的衣服自/慰,但就是不能喜欢你,是不是?”



    男生桀骜而暴躁,此刻被冲昏了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沙哑的嗓音透露出一股毕露的危险,“你特么把我当傻子耍呢,啊?”



    宋疏眼帘一颤,却也只是静静看着他,眼底情绪越来越淡,直至古井无波,“我很抱歉。”他说,“也烦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他绕过男生,忍着脚踝的痛意再次向家的方向走。



    顾年彬眼睛瞪得猛圆,额头青筋浮凸,连咬肌都在颤抖,他心尖一抽一抽地疼,委屈愤懑恐慌交织在一起,却又后悔了。狠狠一咬牙,他大步追上去抱住宋疏,手臂箍着他的肩膀下巴紧紧压着他,“宋老师,您别这样,我错了,我……我不和你谈恋爱了还不行么?就去您家补课,对不起,别生气了。”



    宋疏再一次扯掉了他的手臂,不再和男生多说一句话。



    他原就是十足的冷,碰上顾年彬却总是卸下防备,所以才让人瞧出些娇憨可爱,但此刻狠下心,便是谁也无法融化的千年寒冰。



    顾年彬一路跟着也没用,频繁的纠缠反而让宋疏愈发恼怒,他不需要使什么大劲,多年习武的经验让他足够清楚人体的弱点,更何况顾年彬对他丝毫没有防备,楼梯已经走到最后一层,男生着急忙慌地去搂抱宋疏,腰间于是就挨了他一肘。



    顾年彬没站稳,宋疏将将回头,就发现男生后退几步一头栽了下去,昏暗的楼道里发出了一声闷响,男生捂着额头倒在下一层楼板上,必然撞得不轻。



    宋疏转过一个角度,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顾年彬躺了一会儿才踉跄地直起身,等到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眼角已然发红,却不是在恼火。



    “宋老师……”男生哑着嗓子,隔着一层楼近乎恳求地看着他,“别气了,我给您揉一揉脚,揉完就走……行吗?”



    宋疏眸光微动。



    他素来知道自己心狠,只是没想到,有一日他会对勾陈狠。



    宋疏关上了家门。



    ……



    宋疏这夜睡得昏沉,天界和人间的记忆交错在一起,他一会儿梦到顾年彬,一会儿梦到勾陈,甚至还梦到了最初那个对着他摇尾巴撒欢的小狗。



    顾年彬压着他吻,小狗咬他衣角对他摇尾巴,勾陈更是时常抱着他亲昵……这些片段一闪而过,他更多地想起了当年两人相依为命,他筋疲力竭爬上云鼎山,险些为猛兽所食,尚未化形的小狗在他昏死之际与凶兽搏斗以致遍体鳞伤。后来他为手刃仇人反上天界,牵连下界受灾,连师父都斥他肆意妄为,只有勾陈一个人站在他身边,任何罪孽都愿为他犯下……再后来,那魔头的凝聚的煞气冲破千军万马向他袭来,勾陈飞身挡在身前,然后,魂飞魄散。



    宋疏陡然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然而现实中身体却并不觉得难受,受伤的脚腕沐浴在了一团温暖的光晕中,他看见床头隐约坐了一个人,梳长发、着长袍,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打扮。



    “……师父?”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宋疏惊讶极了,“怎么是您?”



    “不然你还以为是谁?那只蠢狗吗?”怀邈哼了一声,手掌一拢撤去灵力,“好了,看看还痛不痛。”



    宋疏转了转脚腕,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您怎么来了?”他问,“天帝不是说不可随意出入么。”



    “他说话算屁,本座看我宝贝徒弟还要他同意?”想着反正天帝也听不到,怀邈格外嚣张,“为师瞧着你命数有变,特来点化于你。”



    宋疏低下头,手指揪了把床单,觉得苦恼又尴尬,“……您知道了。”



    “早有预料。”怀邈轻哼,“这蠢狗恋慕你数万年,怎么可能转个世就变性了。”



    “……什么?”宋疏一愣。



    “你来。”怀邈抬起手掌,纯白的光晕在掌心凝聚,宋疏把额头贴过去,一段记忆随即飘进了脑海。



    记忆里他与勾陈二人皆醉了酒,他晕晕乎乎,对方原是在照顾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了亲吻。他被成年形体的男子抱起放在床榻之上,十指交缠压在枕边,吻得缠绵悱恻,两具身体交叠相拥,暧昧至极。



    醉眼朦胧中他睁开了双眸,看到勾陈也不觉得惊讶,甚至还偎在对方胸口想和他共眠,直到他听见了对方在耳畔的表白。



    男人压抑多年的情思终究有爆发的一天,他苦苦倾诉自己的爱意,每一句话都超脱了宋疏的承受范围,他醉酒中听得模糊,无法给出任何回答,而勾陈眸中带着滔天□□,打定主意要与他更近一步。



    宋疏那时身骨酥软,意识昏沉,躺在他怀里任由摆布,身子各处都被他尝了个遍。勾陈到底没舍得真趁醉要了他,但酒醒后足够让他怒不可遏,宋疏出手打伤对方,并把他撵出了自己的居所,发誓不再与他相见。



    “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固执,还难哄。”怀邈叹息,“他怎么求你你也不听,但你真恨他吗?真的就要为了这个和他决裂吗?我看未必。”



    宋疏动了动唇瓣,不知该说些什么。



    “唉,我早就告诫过他不要对你表白,他偏不听,结果弄成这鬼样子。”怀邈说着说着有点生气,用力拍床沿,“你哪里是会谈情说爱的人,能陪着你不就好了吗,非得戳破干嘛。”



    “我……我一直把他当成家人。”宋疏闭上眼,“从未多想。”



    被勾陈轻薄固然让他恼怒,但说到底还是他无法接受这种感情,数万年来亦兄亦友的人忽然对他倾诉爱意,宋疏惊愕之余也心慌意乱。他不愿回应对方,又自知难以招架勾陈的软磨硬泡,索性狠下心推开他,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就像今天面对顾年彬。



    “后来不久,大战爆发,勾陈去帮你你也不肯要,本座怕你一人抵挡不住,所以暂时封了你这段记忆,原想等一切结束再让你们好好谈谈,没想到……”



    怀邈长叹一声,“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你们真的无法再相见了。”



    宋疏心尖一痛,“……未必。”



    “未必?”怀邈扬眉,“这么说,你有信心取他的魂魄……不对,你现在恢复了记忆还想要他回来?”



    “……您不是说了么,我并非真的恨他。”



    “那魂魄呢?你如此抵触他的爱意,如何能收取他的魂魄?”



    “……不一定非要爱情。”



    “笑话,你要他再当你的狗啊?这里可不是你们当初那个人间啊,宝贝徒儿。”



    在这个世界里别说当狗了,就是用狗形容一个人都是侮辱,顾年彬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天之骄子,哪可能和他建立这种关系。



    宋疏不语。



    “依为师看来,你们原先的相处和恋人也差不离,你就是答应又何妨,只要你答应和他在一起,这小子的一颗心定然就系你身上了。”怀邈观察着他的脸色,“还是你顾忌师生这一层?他不会永远是你的学生,更何况仙界还有不少师徒结成道侣的呢。”



    见宋疏依然沉默,怀邈轻叹一声,不再多言了。



    徒儿即便不说他也知道,因为某件事,爱情在他眼里胜似洪水猛兽,他也并不在乎那小子能否回来,他只希望自己的徒儿好。如果历经轮回可以帮他解开心结、重拾七情六欲,那勾陈不回来又如何,收不回的魂魄也会一直转世,大不了就让他一直呆在人间罢,总比天界生动有趣些。



    “谢谢师父。我会慎重考虑。”宋疏缓缓道。



    “好好,那为师不说了,为师抱抱宝贝徒弟。”怀邈对他张开手臂。



    宋疏犹豫,手臂撑着床铺,稍稍后挪了一些。



    怀邈傻眼了,心碎了,忽然想起来他刚才和宋疏说了啥师徒也能结成道侣……



    “……为师比你娘还长几千岁!”他“噌”地站起来,在床边用力跺脚。



    宋疏依旧戒备地看着他。



    怀邈气得团团转,愣是捏了一把徒弟的小脸才愤愤离开。



    ……



    宋疏既是下了决心要冷一冷顾年彬,那必然不会随便心软,哪怕第二天一早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少年。



    他好像摔折了手,左臂打了石膏,额角贴了块纱布,脸上还有一块青,估计没休息好,整个人显得懒散又痞气。但看到自己的瞬间眼睛便是一亮,立刻翘着嘴角凑上来,好像昨天一切都没发生:“早啊宋老师,早饭吃了吗?”



    宋疏扫了一眼他的手臂,转身便往楼下走。



    “哎,别和我赌气了,您就不能一视同仁嘛,凭什么那小子的表白能当没听到,我的就不行?”顾年彬理直气壮,还在他身后低笑,“不就多亲了一口吗?大不了让您亲回来呗。”



    宋疏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快步出了楼梯,顾年彬冲下来捉住他的手,软下声,“求您了老师,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经验告诉他,狗崽子的求饶不可信。



    挥开他的手,宋疏面无表情地往学校去,无论男生说什么都不理会,于是顾年彬就这么叽里呱啦地跟了他一路。



    勾陈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这辈子的顾年彬更是,而且他本就是个对老师没有敬畏感的学生,恣意妄为、无法无天,他在乎的从来只是喜欢的人,绝非什么礼义廉耻。



    宋疏想冷着他,于是就开始在所有地方遇见对方,教室,楼梯间,走廊,食堂,甚至堵在办公室门口。男生也不敢强行拦他,但高高大大往跟前一杵,想过去就得绕,如果是那种小门,顾年彬就会假装被撞到手臂,然后嗷嗷嗷地往他身上贴。



    卖惨撒娇占便宜一气呵成,要多狗有多狗。



    磨了几天见宋疏的态度依旧冷淡,顾年彬就开始想其他办法。



    下午大半天没看到男生,宋疏本以为终于能够清净些,结果下班回家一看,对方竟是来他家门口守株待兔了。



    “老师,我就给您做个饭就走,绝不多待一秒。”顾年彬右手提着个大塑料袋,信誓旦旦道。



    “……”



    “您好几天没吃好的了吧,看,我买了您最喜欢的排骨。”



    “……”有一点宋疏不得不承认,和男生相处的这一个多月,他胃口确实被养刁了,原来吃不吃都无所谓,现在吃食堂简直味同嚼蜡。



    顾年彬趁着他开门,好说歹说给挤了进来,书包一扔钻进厨房,拖着一只伤手给他做饭去了。



    宋疏关上门,一言不发地站在厨房门口。



    厨房里的东西全都是男生置办的,顾年彬自然比他熟悉,但一只手还是不好操作,首先围裙就穿不上,他回头求助地看向宋疏,宋疏沉吟片刻,走进来帮他系围裙。



    “谢谢。”顾年彬一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嗓音温柔。



    宋疏一僵,放在身侧的拳头瞬间捏紧。



    但这时候男生已经转过去,开始身残志坚地洗菜切菜了,“出去吧,别一会儿油烟熏着了。”



    怕宋疏笨手笨脚弄伤自己,即便手伤他也不舍得让递对方替他打下手,所以顾年彬这天买的都是超市处理过的半成品,稍微处理下就能下锅。



    默默地盯了一会儿男生忙活的背影,宋疏冷着脸出去了。



    很快,糖醋排骨诱人的香味就从厨房传了出来,还没吃晚饭的宋疏皱了皱眉,换了一个坐姿。抬眸间,他忽然发现茶几上不知何时放了一个草莓小蛋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