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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狗血武侠(14)
    “各大门派现在都在找你, 尤其是冲云门的,你尽量不要外出,殷大哥也是。”陆青衡原先坐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忽然走过来, 隔着一张桌子弯腰瞧他, “姐姐,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宋疏的手捉紧了衣袍, 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均匀些,“因为……有点热。”



    “是吗?我觉得还好啊。”陆青衡伸手试了试他的脸蛋, 然后扬唇一笑,“红红的……姐姐好漂亮。”



    “……”



    “姐姐打算什么时候回关外?生完宝宝就走吗?”



    “……嗯。”



    “那这次回去以后还会再来中原吗?我如果想姐姐了, 是不是只能去青茫山找你。”



    “我想要的都拿到了, 自然不会再来。”



    人都道他这个揽月教教主有称霸中原武林的野心, 殊不知他只是想讨回父亲的佩刀罢了。



    “你可以来找我, 但只不要被陆庄主知道……嗯……”



    宋疏的声音忽然变了调,腰一软趴在了桌面上,陆青衡立刻过来看他,“怎么了?宝宝踢你了吗?”



    “……没有。”



    宋疏从桌上抬起头,那模样看呆了陆青衡。墨玉一般的眸子湿漉漉的, 眼尾殷红,眼睫随着紊乱的呼吸颤抖着, 脸颊更是浮现出了不自然的绯红。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陆青衡呆滞了一瞬, 随即要来搂他, “我抱你去床上。”



    “不要。”宋疏拦住了他, 然后一只手捂住了小腹, 磕磕巴巴地撒谎, “是宝宝……宝宝踢我, 你……你去帮我拿条毯子过来。”



    “哦哦,好。”



    陆青衡转身的空档,宋疏在桌子下轻轻踹了一下,结果对方还不知悔改,反而捉住他的小腿咬了一口。



    宋疏把毯子团起来抱在怀里,就着前倾的姿势同陆青衡说话,半截身子都藏进了桌面下,“陆庄主可有发现你同我来往?”



    “他最近忙得很,武林大会需要重办,朝廷那边还有个王爷经常来寻他,哪还有功夫管我。”



    “那便好。”



    两人交流了几句外面的情况,陆青衡又把目光往下移了移,凑过来圈住他的脖子,“姐姐,好姐姐,给我摸摸你的小肚子,行不行?”



    “……不行。”宋疏立刻推开他。



    陆青衡好好说话还成,但凡靠得近些,某人就开始作弄他,他完全招架不住。



    明明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怎么就变得这样无耻?宋疏气闷。



    然而很快,陆青衡就又死缠烂打地靠过来,并且说了更要命的话。



    “姐姐你对我好狠心呐,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你同师兄睡觉,给他生宝宝就算了,连摸都不让我摸一下,师兄就真比我好吗?”少年一边撒娇一边埋进他颈间乱蹭,“姐姐,我都要哭了,你快安慰安慰我。”



    “……”某处的气息陡然变得炽热急切,宋疏咬紧下唇,厚重衣袍下的赤/luo的腿在不住打颤。



    他也要哭了,好吗?



    陆青衡抱着他,很快就发现了怀中人呼吸越来越急促,而且唇齿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全都是断断续续的呓语。



    宋疏平时的声音是有些冷的,像是寒冬枝头上的一簇白雪,清泠而遥远,但现在压抑的情//潮融进了声音的尾巴,于是渗出娇软和甜蜜,混杂着喘息,格外撩人。



    陆青衡硬生生给听硬了,喃喃地喊了句姐姐,捧着他的脸想要吻他,但宋疏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唇,他只亲到了美人白皙细腻的手背。



    双眸浸着水,宋疏近乎恳求地看着他,“青衡……我……我有些不舒服,你……你可否先离开……嗯……”



    视线定定锁住他,陆青衡漆黑明亮的眸中闪过各种奇异的情绪,但宋疏来不及分辨,便再次趴在了桌上,半晌,他感觉到少年从背后贴了过来,咬住他的耳垂厮磨,哑哑地说了一句话:



    “——姐姐…你真的好色哦。”



    头皮一阵发麻,宋疏羞得把脸埋进了手掌心。



    ……



    陆青衡离开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然而那水声也愈发粘腻暧昧,半晌之后伴着一阵短促的喘息,和喉咙间破碎的砷吟,房间才彻底安静下来。



    宋疏缓缓靠在椅背上,胸口急剧起伏,那双潮湿的眼睛晕出一圈极艳的红,眼珠含了水变得透亮,洇湿的眼睫发颤,泪珠就这样滚出来,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混蛋……”宋疏动了动湿红的唇,骂他。



    江誊半跪在地上盯着他看,目光灼热有如实质,烫得宋疏浑身发燥,他缓了许久,终于想起来去敲对方的脑袋出气。



    而男人任由他折腾,伸手搂住他的后腰,缓缓把脸贴在他的小腹上,嗓音带着理所应当的沙哑:“这是我的孩子,对吗?”



    宋疏没吱声。被他握住的手动了动,企图挣脱。



    即便他再不承认,江誊也该猜到了。没道理不是他的,因为不仅燕聆和陆青衡这样说,从那两个男人对他的戒备也可以看出来,宋疏肚子里的就是他的骨肉。



    虽然这说明不了宋疏爱他,但能够拥有一个和他的纽带,至少他足够幸运。



    “为何要对我说谎?”江誊站起身,把人抱起来放腿上,坐了他原先的位置,“我到底哪里让夫人不满意了?怀我的孩子就这样丢人?”



    “……不告诉你。”



    江誊也不急,贴着他的耳根轻轻地吻,手掌从衣服里伸进去,抚摸他微微鼓起的小腹,耐心地把人哄好,再同他说些别的。



    “江某想陪宋教主一同去青茫山,做揽月教的教徒,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你真要跟我走?”宋疏靠在他肩上,半阖着眼倦懒道,“留下来做你的江湖第一高手、武林盟主不好吗?”



    “不好,我就要夫人,不可以再丢下我。”江誊侧过头,埋进他的颈窝磨蹭,顿了顿又道,“夫人,好夫人。”



    “……”男人学坏真是太快了。



    宋疏郁闷。



    ……



    依燕聆所言,怀孕期间不宜长途奔波,所以要等宋疏“生产”之后再回关外,期间商越往返了一趟青茫山处理必要事宜,其余人则都在中原,躲着武林各门派的追捕暗地里行动。住宿则是陆青衡安排的,很隐蔽。



    但是宋疏在房间里呆了这么久实在无聊,正巧临近年关,各门各派该张罗着过年了,料想对他们关注应该有所减少,于是几人便同意他出去走走。



    当然,陪他出去的只可能是江誊(téng)。



    十二月底,外面依旧还飘着雪,燕聆给宋疏厚厚地穿了一身,还裹了一件连帽的雪白大氅,把脑袋严严实实地罩住,走在集市上即便擦肩而过也根本看不出是何人。



    江誊陪他四处转了一圈,买了些吃食,宋疏一时兴起,还在一个摊子上挑了双虎头鞋。



    “夫人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江誊揽着他的腰,笑问。



    “男孩吧……”宋疏的手覆上小腹,略嫌弃道,“太闹了,不像个女孩。”



    “男孩就教他习武。”江誊也隔着衣服摸了摸,“说起来夫人已经七个月了,肚子还是这样小,身子也轻。”



    “殷复寒说是因为男子,所以才格外小了些。”



    “那生出来的孩子也会很小吗?”



    “不知道。”宋疏摇了摇头。



    时间一久,原先难以启齿的话题说起来都自然了许多,江誊始终担心这个孩子影响他的身体,但是看着宋疏心绪平和,吃得好睡得香,他心底也对二人的骨肉生出了几分期待。



    只是到时候又要多出一个人同他争抢夫人,想来又有些郁闷。



    从集市回来的时候路过一片空旷的雪地,四周只有零星的村庄,二人卸下了一些防备,宋疏把那厚重的帽子放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被捂得发红的漂亮脸蛋。



    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动弹,又被几人好生伺候着,连脸都圆了一些。江誊特别喜欢,于是就停在雪地里亲他。



    宋疏起初还想躲,但地上厚厚的都是积雪,他一个站不稳,直接被男人揽住倒在了身上,江誊躺在地上给他当垫子,然后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的唇。



    “夫人真美,为夫怎么看也看不够。”



    “胡闹……”



    然而还不待继续,二人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呼救,是一个女孩子凄厉的叫声,“救命!救命!”



    宋疏一愣,立刻抬头望了过去,江誊带着他站起来,便瞧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从不远处的村庄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雪地里的身影格外狼狈。



    女孩看到他们,立刻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二人面前,“救命,求你们救救我……”



    女孩子过来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就摔了一跤,宋疏伸手把她接住,这才发现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你慢慢说,怎么了?”



    “村子里有强盗,爹娘让我带着弟弟跑……”女孩子哭得满脸泪痕,单薄瘦弱的身子狠狠打着寒颤,“求求你们,救救我爹娘,救救他们……”



    宋疏望过去,果然见那村子黑烟四起,隐约有烧杀抢掠之声,估计是到了年关,强盗都出动了。他立刻去扯江誊的袖子,“快去。”



    “去做什么?”他听到江誊淡淡的声音。



    宋疏一愣,这才发现江誊从方才到现在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要是以往,他早该冲出去了行侠仗义了,哪里会一直站在这里。



    “救人。”宋疏蹙眉,“这于你不过举手之劳,我知道。”



    江誊却依旧站着不动,眸色漆黑地望着他,“夫人当真要我救人?”



    “我没同你开玩笑。”



    “可是夫人不是说,不喜欢我做这些事情吗?为夫万万不敢惹夫人不快。”



    旁边的女孩听到这话都要急哭了,直接跪在了宋疏面前哀求,于是宋疏继续扯江誊的袖子,“喜欢的,我喜欢的。”



    江誊微微一扬眉,“当真?”



    “当真。”



    “好。”江誊勾唇,凑过来又亲他一下,“夫人乖,站在这儿等我,千万别动。”



    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宋疏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去安慰一旁的小姑娘,还把她怀里的婴儿抱过来哄了哄。



    ……



    “夫人为何又要生我的气,我不是听你的话去救人了么。”江誊直接把人打横抱进怀里,完全不给他躲的机会,“还是说夫人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坏人,觉得失了面子?”



    “我如何不是坏人?我就是。”宋疏不敢乱扑腾,稍微挣了挣,便气闷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哦?那么除了明鹤,夫人可还杀过其他的人?”



    “我杀过。许多人。”



    “撒谎。”江誊瞥他。



    “……”宋疏没觉得自己撒谎,虽然他杀的人都不是这个世界的。



    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他根本就不在乎某些人的死活,不杀人只是没必要。当然,也不算是纯粹的恶人,他也会被女孩子的哀求触动恻隐之心,比如刚才。但如果换成一个壮汉跪在脚下,他就未必会搭理了。



    至于对江誊说过的话,则含了一些旁人无法揣摩的心思。



    江誊曾经光明伟岸,一身侠肝义胆,为武林众人所敬仰。宋疏通常不喜欢这种人,但如果是某个特定的对象,他便会感到欣慰,所以不愿意见到对方为自己低下头颅。



    只是若他一定要和自己在一起,一定要做自己的狗……那么光低下头颅是不够的。



    手臂微微收紧,宋疏眸光微动,把脸轻轻埋在了江誊的颈窝里。



    是你吗?



    ……我的小狗。



    ……



    江誊能够察觉到宋疏态度的软化,无论是两个情敌越来越针对他,还是抱着人做些稍微过分的事情也不会被拒绝,甚至有一日,翻着诗书的宋疏忽然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字。



    虽然这个孩子来得离奇,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希望它不存在,但江誊也是真切地觉得,能和挚爱共同拥有一个孩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只要有它在,宋疏就无法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就可以一辈子绑住宋疏。



    江誊想起来偶然间听到的某些粗鄙之语——“把你捆起来给我生孩子”之类的,又觉得它带了点情/色的意味。



    毕竟是他把夫人的肚子闹大的。



    面若冠玉的男子下流地想着。



    但变故往往就发生在最美好的时候,无论是江誊还是宋疏都没想到,那日救人的无心之举,竟然就被冲云门窥见了端倪。



    记挂着那对姐弟,除夕当日,宋疏让江誊贺殷复寒去给他们送了些药材和年货,毕竟那日对方的父母虽死里逃生,先前却也被歹徒所伤。



    结果就是这一会儿功夫,裴远山就带人摸到了宋疏的住处,江誊从村庄出来,遥遥地看见一伙人堵住去路便觉得不妙,尤其在他分辨出其中大多是本门派的高手之后。



    “你去找他。”江誊拔剑,冷冷注视前方,对殷复寒道。



    殷复寒没有耽搁,在江誊与这些厮杀到一处后立刻飞身离开。



    有人想追,被江誊一剑挑翻,从半空甩进了雪地。



    “混账东西!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冲云门!”来人是他的师伯,往日对江誊一贯慈祥,此刻则是怒气冲冲,并试图用长辈的姿态威压他。



    面前一圈都是他的长辈或者师兄弟,江誊原先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弟子,此刻却要如同仇敌一般搏斗,任谁的心中都不好受。尤其几个年纪小的师弟,在拔剑刺向江誊的时候甚至流出了泪,嘶吼道:“师兄!那是魔教妖人!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师兄快快住手!跟我们回冲云门,师父会原谅你的!”



    “我们一同在门派的日子都不重要了吗!师兄!我与你相识快十八年了啊!”



    “师兄!冲云门一直是你的家啊!”



    “……”



    是啊,冲云门一直是他的家,他们都是他的家人……但无论如何,此刻都不是阻拦他的理由。



    剑气凝聚成一刹,江誊从左至右挥动九幽,浑厚的内力震荡,衣袖同发丝一并在雪地里翻飞,面前十数人倾力抵挡,竟然齐齐向后倒去,被硬生生震开好远。



    江誊不再纠缠,施展轻功快速离开,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



    裴远山同宋疏在一个断崖边交手,等江誊赶到现场,雪地里却只剩下了几滩血渍,鲜红而刺目。



    头颅仿佛受到了钝物的击打,江誊头晕目眩,青筋暴起,他清楚裴远山的实力,更清楚现在的宋疏完全没有抵挡之力,即便他能活下来……即便他能活下来……



    “孩子流掉了,人还剩一口气。”殷复寒手里沾着血,站在房门口,冷冰冰地对他说,“别进去,他不会想见你。”



    江誊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凝滞了。



    “江大侠啊江大侠,你纵有盖世武功又如何?”对方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振聋发聩,“你能保护他吗?你除了带给他伤害,还做了什么。”



    话语锋利如刀,而他竟然……无力反驳。



    寒冬凛冽,大雪纷飞,扑面的朔风狠狠割在脸上,江誊却完全觉不出痛意。他站在宋疏房门口,却没有勇气、更没有资格踏进一步,他甚至没有脸跪在他的床前,抚摸他柔软且苍白的面颊……为什么让他承受这些,明明他这样的好。



    ……他比所有人都要好。



    竹节般的手指渐渐收紧,九幽在雪地里闪出刺眼的锋芒,江誊漆黑的眸忽然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寒光,如同失去了焦聚,喉咙里含混不清地发出两声声音,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



    “师父,又让那魔头逃了该怎么办?下次恐怕没法躲过大师兄了。”



    裴远山受了重伤,冲云门一行人在山崖附近的一条小径歇息,几名弟子正在为他运功疗伤。



    “休要再提那孽徒!”裴远山剧烈咳嗽,狠狠一咬牙,“他要跟那妖人去就去吧,我只当从未收养过他!”



    弟子连忙上前安慰他,说大师兄只是暂时迷了心智,方才也并未对师伯师叔他们下狠手,劝他不要动怒。



    忽然,雪地里发出轻轻的一声,一个白色的人影飘然落在了他们面前。



    几人凝神看过去,先是一愣,然后脱口而出,“师兄……”



    但是很快他们发现,江誊的神情他们从未见过,那漆黑的、空洞的眼眸,明明一身白衣,却仿佛沾着鲜血。



    裴远山暗暗觉得不妙,苍白着脸起身,望向江誊的眸愤怒而复杂,“怎么?你要来替那妖人寻仇么?”



    “江誊,你别忘了当年是谁救了你的命,是谁亲手把你养大,传授你武功道义,是谁——”



    偏僻的小径传出几声鸟鸣,鸦雀振翅,扑簌簌抖落树上的积雪。



    身着白袍的弟子眼睁睁地看着雪地上喷洒的滚烫血液,终于惊恐的叫喊出声。



    江誊再一次抬起了剑锋。



    ……



    宋疏找到江誊的时候,男人已经浑身欲血,双目猩红,平坦的山道上尸体横陈,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山林之间,天地之间。脚下皑皑白雪早已染成鲜红,那都是他同门师兄弟的尸体。



    江誊走火入魔了,他杀光了前来追杀宋疏的全部人,他几乎……屠了冲云门满门。



    视线早已被黑暗占据,江誊仰面看了眼日光,然后麻木地望向了白雪尽头。视线的一角,有人身着红衣向他走来,是天地间的一抹绝色,比鲜血还要艳烈。



    宋疏望着那个沐浴在血光中的人影,癫狂、模糊,根本辨别不清神色,可是……指尖下意识把勾玉握在了掌心,是久违的了的温热触感。



    ——“只有你真正对那人动心,勾玉的灵力才会解封。”



    天帝这样对他说过。



    他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