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被关在林顿实验室的那一周, 也正是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先前从未接触过这种人,长得金发碧眼、操着一口听不懂的话,总在实验室里摆弄一些仪器, 做着稀奇古怪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此人每次给吸血鬼喂食都要上下其手, 捉住哪只摸哪只,捏胸揉屁股的,兴起时居然还会带到隔壁去行更无耻的事情……宋疏已经经历三世了,光听声音就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而且,他头天晚上可能同某只吸血鬼**,次日就能为了所谓的“研究”,把人开膛破肚,取出维持吸血鬼生命的血核。
宋疏并非怕他,更不是觉得这种手段残忍, 只是单纯地恶心。
能和完全没有感情、眼里只不过是牲畜上床的人,同牲畜又有什么区别?若自己的小狗做出这种事,宋疏定亲手废了他, 换作是旁人, 他便是踩一脚都嫌脏。
瞥了一眼地上那人, 长得倒是仪表堂堂, 只是那双蓝眼睛里流出来的火热实在是讨嫌,宋疏没再看他,捏了捏手腕, 发觉自己的力量变强了不少,正好办公室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于是他直接跨过林顿朝门口走去。
而躺平的林顿以为美人儿要踩他, 正激动地一个深呼吸——然后听到了对方柔软中带了点委屈的声音。
“禹洲。”
“嗯?”裴禹洲单手自然地搂过他, 人还是很瘦,轻轻一带就钻进了风衣里,乖乖的,香香的。
“怎么不开心了?”
问着,他的视线往办公室里望去,林顿正狼狈地站了起来,神色倒还是很坦然,一边整理自己的白大褂一边同他打招呼,“嗨,裴。”
裴禹洲和林顿认识多年,因为吸血鬼的任务常常有交集,林顿的私生活他懒得关心,但除开这个方面,此人绝对是个合格的工作伙伴,所以裴禹洲同他关系并不错。
但是看目前这个情况,他家小崽好像很讨厌对方,联系到小崽被关在实验室的那段时间,裴禹洲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料想林顿还不至于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下手……
“有事?”他把人抱得紧了些,按住对方的脑袋让他埋进自己的颈窝。
皮肤下流动着的人血气息顿时安抚了宋疏,他的脸颊贴着男人的锁骨蹭了蹭,感觉自己獠牙的位置有些痒痒。
“噢,我只是来拿一个文件。”林顿拿起桌e面上的一沓纸,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看向了他怀里抱着的人,“抱歉吓到这位小美人,容我唐突地问一句,裴,他是你的……”
“男朋友。”裴禹洲斩钉截铁,果断的程度让怀里的宋疏都愣了愣,仰起脸来看他。
裴禹洲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噢,好吧。”林顿耸了耸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遗憾,路过的时候还眼巴巴盯着宋疏的侧脸瞅,然后他就对上了裴禹洲森冷的目光。
林顿打了个寒颤,关上门出去了。
可惜了!太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居然是裴禹洲的男友,但凡是另外一个人,他都敢继续打对方的主意。
他那一脚真的好野好辣,噢,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受虐倾向,但刚才真的升起了跪倒在对方的脚边的冲动,恨不得让他再狠狠踩一踩自己。而且那张绝美的脸……林顿脑海中一闪,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张脸他好像在哪见过!
……
办公室里,宋疏把裴禹洲推开了,“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男朋友了?”
“咦,昨天不是小疏说的吗?”裴禹洲习惯性就把他抱了起来,明明这时候宋疏已经不比他矮多少了,他还要像抱小孩一样抱他,然后放在了沙发上。
“你对销售员姐姐说的话,忘记了?”
宋疏当然没忘,但是他皱起了眉头,“我说的、目前还不是。”
“也就代表迟早会是。”裴禹洲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而我决定把这个日期提前。”
看着小家伙抿起了嘴唇,看似冷淡实则可可爱爱地瞪了他一眼,裴禹洲无奈,“你的意思是,现在不愿意了?”
“那你就告诉我。”他单膝在宋疏面前跪下,“要怎么样才可以追到你?”
“你喜欢我吗?”宋疏想了想,问他。
“当然了。”裴禹洲握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一口,“很喜欢,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了。”
“可我感觉你在把我当小孩子。”
“……”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他说,“毕竟我也不喜欢你。”
裴禹洲僵硬了,握住他的手骤然收紧。
“不是那个意思。”宋疏慢条斯理地对他解释,“我是说……”
“不可以哦。”裴禹洲却不让他再继续,起身抱住他,“我是那种喜欢。”
“想吻小疏,想和小疏做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
宋疏眨眨眼,没吱声。
裴禹洲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不一样了,这个人温和儒雅,如春风般和煦,一点都没有勾陈前几世的影子,宋疏是真的在怀疑对方对自己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其实他已经很满意目前二人的相处了,裴禹洲给他的感觉非常好,他甚至认为不需要更进一步。
但男人似乎并不是这样想,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喜欢不单纯,他起身坐在了沙发上,试探着靠过来亲吻宋疏。
一只白皙的手抵在了男人胸口,宋疏眉心微蹙看他,“你……以前有过男朋友吗?”
“……”
裴禹洲眼帘半垂,猜到他是因为想到林顿才问了这个问题,于是他很认真地对宋疏解释。
“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只喜欢过小疏一个人。”
“……嗯。”
“如果你介意,以后我不会再同林顿来往。”
宋疏没应这话,他抽空瞥了一眼对方按住沙发靠背的手,修长的五指正深深陷在漆黑的皮料中,指节由于用力而凸起,皮肤泛着绷紧的白。
他……在紧张。
宋疏忽然间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他实在没有见过先前任何一个人因为要同他接吻而紧张,都是不讲道理地扑过来,就算是江誊……也稍微勾一勾就失去了定力,他一面想着,一面抬起目光去看对方的脸。
裴禹洲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眼珠子漆黑明亮,好像是在等他答案。
宋疏抿了抿唇,强行压抑住唇角的笑。
他抬起两只手,把裴禹洲的眼镜小心摘了下来,露出镜片下形状优美、深邃慑人的双眸。
“接吻的话,不要戴眼镜。”
曾经被顾年彬折腾坏好几副眼镜的宋老师好心地对他传授经验。
裴禹洲眸色一黯,呼吸更加紊乱了几分。
因为刚把人抱回来是少年形态,裴禹洲确实没有对他存有多余的心思,一夜之间变成这样,他也确实没来得及转换过来。
但是裴禹洲很聪明,他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否认自己喜欢小吸血鬼这个事实,仿佛命中注定一般,他必然会被这个人吸引。但凡现在有一点犹豫,日后就会吃到更多的苦头。
就像对方同他说刚才那话的同时,心中已然泛出了酸涩之感。
他的宝宝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他是不是,已经被别人吻过了。
唇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缠在了一起,起初是连绵不断的轻蹭,像抚摸一样停留在彼此的唇瓣上,温暖又柔软。这种浅浅的接触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其中一方分开唇瓣,带着吸吮的力道含住了另一方的嘴唇,这个吻也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更柔软的东西加入了唇齿的互动,交叠纠缠着,试图侵入对方的口腔,带着一丝急切,然后在得偿所愿后重新趋向温柔。裴禹洲缓缓舔舐过他的牙龈,口腔变得酥酥麻麻,然后小心翼翼地与对方的舌交缠摩挲,感受软滑与湿润。
“好甜……”
终于舍得暂停唤气的时候,裴禹洲抚着他的脸,嘴唇贴着宋疏的嘴唇,时不时啄一下,含含糊糊地问,“宝宝是不是棉花糖做的,为什么这么甜。”
“嗯?”宋疏虽说经验丰富,但被吻久了脑袋还是会晕乎,过了一会儿才懵懵回了一句,“你、你也甜。”
但有些不一样,裴禹洲尝到的甜更多的是心理上对宋疏的沉溺,对方身上的每一寸尝在他嘴里都是甜滋滋的,而宋疏……他嗅到了浓烈的鲜血的气息。
意识有了一些模糊,余生俱来的冲动让他无法把眼前的人当做恋人对待。
犬齿划破嘴唇,鲜血沿着男人的唇缝蔓延,被宋疏吮进口中,他的牙齿愈发放肆,咬得裴禹洲生疼,但男人也只能受着,并且苦中作乐地想:小家伙的牙齿锋利了不少,以后大约不用割破皮肤给他喂血了。
手同时扣上了对方的后腰,裴禹洲刚想要把人抱到腿上,趁着机会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裴老师您在吗?我有问题请教您。”周行睿是个好课代表,也是个好学生,非常热衷于私下请教老师问题。
小吸血鬼就这样跳下了他的膝盖,红着脸埋进了一旁的沙发里,不是被亲的,是在羞愧没忍住吸血的冲动,以至于看向裴禹洲的目光都泛着湿漉漉的水光,又是歉疚又是羞赧。
“没关系。”裴禹洲想安慰他,就感觉到一丝热流溢出了嘴角,宋疏顿时更过意不去了,在沙发上跪直身子抱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头去舔他嘴里的伤口,为他止血。
裴禹洲被他软滑的舌头勾得愈发气乱,这时候倒宁可自己痛一点了。
“对不起。”小吸血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裴禹洲拉扯着风衣遮住自己的不体面,温柔地安慰他,“我很喜欢被小疏咬,不疼。”
“那……”
“裴老师!您在吗?”外面的周行睿还是没放弃,反而更大声地呼唤起了裴禹洲。
宋疏拿过了一旁的眼镜,很体贴地为裴禹洲戴上了。
裴禹洲:“……”
“老师,你嘴巴怎么红得像吸血鬼一样。”周行睿大大咧咧,有啥说啥,看到裴禹洲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然后他就瞧见了沙发上乖巧坐着的宋疏。
眼前顿时一亮,青年的脸上迅速浮现出通红的色泽,手脚规矩起来,讲话都磕巴了,“这位、这位同学好面善,请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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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不是你的同学。”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老师冷冰冰的声音,“是你的师母。”
“……”
周行睿刚刚萌动的少男春心,一秒碎了。
……
“裴,他就是那只吸血鬼对吗?”林顿逮住机会拦住了裴禹洲,“就是那只被你带回家的,原来属于我的小吸血鬼。”
裴禹洲刚上完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用消毒液洗手,没理他。
“你不用骗我。”林顿非常之肯定,“裴,我想你应该清楚,普通吸血鬼绝对不可能随意变大变小。”
裴禹洲擦干手,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所以呢?”
“他应该是只纯种吸血鬼!你不可能不知道的!”他压低嗓音,“我想,他的能力也一定很强……”
眼前银光一闪,林顿还没看清对方的动作,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就抵在了他的喉咙口,只差分毫,就会有鲜血从他的血管里喷溅出来。吓得他立刻屏住呼吸,举手投降。
“他是不是吸血鬼,是什么吸血鬼,现在都和你没有关系。”裴禹洲神色冰冷,语气很淡,却叫人不寒而栗,“他是我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动他的下场。”
林顿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举着手往后退开,让裴禹洲先走。
“说实话,裴,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维护一只吸血鬼。”见男人把刀子收了起来,林顿稍稍松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老友的背影。
虽然他无法奈何裴禹洲,但如果那真的是一只纯种吸血鬼,恐怕就不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问题了。
“是吗。”裴禹洲却只是淡淡笑了笑,道:“我也没想到。”
但既然成了他的人,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