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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祸种
    “秦公子你先照看路七, 我去追荼毒生。”陈殊见状立即道。



    荼毒生会出现在原御医的房间里绝不是偶然,这人与方守乾有过交易,肯定手上留有什么证据。



    “等等!”解臻脸色一变, 正要阻拦, 却见陈殊跟着利索地跳出窗口, 往荼毒生逃遁的方向追去。



    陈殊轻功很快, 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与荼毒生打交道, 不一会儿便要追上荼毒生的背影。



    那逃遁在前方的蓝白身影侧头看过追过来的人, 暗骂了一声,连忙从衣袖中取出迷仙引。



    “喝!看招!”陈殊已经在迷仙引上栽了一次, 岂会让荼毒生再得逞。他飞快地掠过身边的树木,劈手折过一截枝木, 便往荼毒生的掷去。



    “——啊!”荼毒生惨叫一声, 手掌顿时被枯枝贯穿,一瞬间鲜血淋漓。



    手中还没点燃的迷仙引坠落在地, 被陈殊一脚碾过。



    “林辰疏!!!”荼毒生瞠目,身形连忙往前避开陈殊劈脸打过来的罡风,恶狠狠道, “林辰疏,先前的账我不和你计较,你有完没完?”



    他江湖录排名第三, 这世上已经罕逢敌手,但自从见到林辰疏后, 除了迷仙引以外竟然没有其他的手段牵制眼前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曾见过江湖录第一、第二名的模样, 这林辰疏分明不在排行之内, 却厉害得匪夷所思, 让他几次险象环生。



    鸩安予原本容貌俊美,此时却被陈殊逼得连连退步,面色已露狰狞。



    “想走?你与方守乾相互勾结,方守乾有弑君嫌疑,你脱不了干系。”陈殊却不让他逃脱,又一步杀至,一掌朝鸩安予右肩拍下。



    “……”鸩安予脸色一边再变,慌忙伸着受伤的手格挡。



    双方掌劲相冲,鸩安予手中还插着的沥血树枝登时化为齑粉,与此同时,他的手臂应声而断,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我说过我和方守乾银货两讫,怎会和弑君扯上关系。我卖我的东西,他用他的毒,这事与我何干?!”鸩安予气急,捂着折断的手臂咬牙切齿道。



    “既然你觉得自己是清白,那就跟我回廷尉受审。是非公断自有明镜照鉴。”陈述道。



    “……”鬼才和你去受审。



    人在江湖哪有不牵扯到一些案子,他荼毒生第三的位置也踩了不少高手的跳板,若要进了衙门,不仅会受到牵连,就连江湖上的名气也会受损。一辈子那么长,他还得指望用身上长技赚点银两,怎么可能真听林辰疏的鬼话。



    鸩安予又痛又气,急得差点吐血,他打又打不过林辰疏,且眼前的林辰疏又不跟他讲理,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殊却不敢掉以轻心。他见过荼毒生身受不治的重伤,而今仅一天的时间又亲眼看到对方安然无恙地在自己面前,实在是出人意料。



    他心有戒备,目光落在鸩安予的手上,却见鸩安予原本鲜血长流的伤口此时已经血液凝结,掌心边的皮肉正慢慢地往伤口处攀爬覆盖。



    这人果然有猫腻!



    陈殊眯了眯眼睛,正欲再动手,却见鸩安予也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忽地目光露出一丝嘲弄,随后抬眼盯着前面追着他打的男子,声音也开始古怪微妙起来:“林辰疏,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和你是同一类人?”陈殊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我是官你是嫌犯,你在想什么?”



    “……”鸩安予心中呕血,只感觉林辰疏这人就是又臭又硬的石头,“你就不想知道天行藏里面的迷仙引是为谁而设的吗?”



    迷仙引是能克制长明的东西,陈殊目光一凝,唇边却勾着笑道:“等我把你捉拿,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说着,再不多说话。他身边已经没有千年玄铁,此时说罢,周身罡气涌动,夹杂着滔天气势,就往鸩安予头上压下。



    这气势越来越骇人,竟比那晚初见面的时候还要恐怖。



    “林!辰!疏!”鸩安予气急攻心,瞳孔急剧收缩,用尽毕生功力急速后退。



    他退的方向是一个镇上的集市,但飞掠的途中还是被陈殊牵引的掌中罡气一掌扫到,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下去。



    陈殊见荼毒生受伤,立刻追上前去,却见对方掉落的地方除了一滩血迹和带血的脚印,并没有看到荼毒生的踪影。



    带血的脚印一路踩着,延伸到外面嘈杂的集市。



    陈殊沿途跟上,直到集市的石子路边,便见淋漓的鲜血已经消失,眼前剩下的是熙熙攘攘的交易人群,有卖马匹的,有卖胭脂香粉的,也有各路商客来往,一眼看去竟有三四十号人。



    陈殊看着人群沉默,忽地六识微动,一步闪至一处民宅边,用鼻子轻轻嗅了几下。



    有血腥味。



    陈殊收敛气息,伸手拂过门把,暗暗运气卸掉反锁的木梢。



    房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



    陈殊再不迟疑,直接一脚推门而入。



    “啊——”房间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



    陈殊一愣,连忙往声源处看去,只见这民宅之中并没有隔间,一个女子披着头发正站在床边,半裸着后背,听到声音后连忙惊诧地转过头,惊惧地看着陈殊。



    女子的容貌清秀,看上去像个十分得可人。



    “?”陈殊一愣。



    “你是谁?”女子看到陈殊后,害怕地掂着衣服,紧紧遮住自己袒露的胸口,“你、你、你要做什么?”



    陈殊没想到屋里面是这样一幅景象,倏地反应过来,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连后退道歉道:“抱歉,抱歉,我进错门了。”



    “你个登徒子!”房间里面的女子嘤嘤地哭了起来。



    “姑娘,姑娘,我不是有意的。”陈殊最怕女孩子掉眼泪,连忙僵在当场。



    那清秀女子却不搭理,哭得更大声了。



    陈殊一个大男人留在房间安慰也不是,只好慌慌忙忙地先从房间里退出来,关上房门一阵发愣。



    他一开始闻到血腥气味,还以为里面的人是荼毒生,结果没想到是这样一翻景象,顿时有些傻眼。



    这个世界的女子未必像他的世界那样开放,到夏天穿个吊带背心什么的,他这进去要是毁人清誉怎么办?



    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忽地又隐隐觉得不对,只觉得刚才的女子虽然面孔陌生,但右手却一直没有抬起来过……



    “!”



    陈殊忽地反应过来,连忙再推开房门,只见那清秀女子原来站着的地方哪还有人的踪影,陈殊快走走过去,只看见一件蓝白的沾血的衣裳扔在地上。



    民宅另一侧窗户敞开,哪还有鸩安予的踪迹。



    陈殊面色古怪地看着鸩安予留下的衣服,只觉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到底叹了口气,转身先行返回膳房总管的院子。



    他轻功快,往返不到两刻钟的时间。等到再进到屋内的时候,只见解臻正扶着路七从床上重新躺下,像是刚刚运过功的样子。



    男人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连忙转过身,见是陈殊回来,原本紧绷的神情缓了缓。



    “怎样?有没有受伤?”他问道。



    陈殊摇了摇头,很快将刚刚追荼毒生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中却省略了荼毒生说自己是一类人的事情。



    确认林辰疏毫发无伤,解臻的脸色这才恢复平静:“荼毒生此人极度危险,以后你不必亲自涉险。”



    陈殊闻言默了默。



    荼毒生这样的高手连路七都应付不了,能够将他捕获的人寥寥可数,他如果不做这件事,解臻身边就没有人会做这件事了。他总不可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解臻去追荼毒生吧。



    但察觉到解臻对自己的态度,陈殊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路大人他怎么样?”他很快转移话题道。



    “他中过荼毒生的毒,虽然已经解开,但体内还残留不少毒性,这才一直昏迷不醒。”解臻看过路七道,“我已为他推过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是得带他先回宫祛除体内的毒性。”



    陈殊点了点头道:“路大人的伤势要紧,现在案子也查得差不多了,秦公子不必过多担心。”



    “……”



    解臻默了会,到底还是点头。



    出宫的马车很快被解臻重新召来,陈殊帮着解臻安顿好路七,站在马车外与解臻告别。



    解臻看过陈殊的神情,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慢慢放下车帘。



    马车车夫扬鞭驱马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此时一天白日已经过去,天色开始渐渐变黑,陈殊看了一眼天色,拿过账本往京城林府的方向行去。



    他和以前一样不走大门,踏檐而回,推门而进,便见到盗骨一脚悬在梁上,如蝙蝠一样倒挂空中,手上拿着一颗通亮的圆珠正细细观摩。



    “你回来啦?”他吊着人,在梁上晃了晃,随后轻巧地落在地面上。



    “你拿的又是什么?”陈殊只看了盗骨一眼,便挑亮灯光问道。



    盗骨嘻嘻笑了声:“这是你爹收罗来的南海大珍珠,我看他挺宝贝的,你居然不知道?”



    陈殊:“……”



    陈殊冷冷地瞥向盗骨。



    盗骨讪讪道:“你别着急,我就看看这个假赝品能做到怎么个真的程度,明天就给你爹还回去。”



    陈殊:“……”



    像盗骨这样的人,连一个朝政都能被他搅得天翻地覆,把他放在林府实在是太屈才了。



    陈殊坐到桌案边,重新翻开盗骨写的梁府账本和解臻派人送来的吏部信息。



    “你白天不是对过了吗?怎么现在还在查?”盗骨见陈殊的样子,显然好像又要核对信息。



    “白天时间有限,核对的是已经划去的人的名单信息。”陈殊道,“现在核对的是还没有划去的名单。”



    没有抓到荼毒生,无法知道先帝在位时御医那里到底遗留了什么证据,眼下若要证据,只有找新的突破口。



    而且白天有解臻在……他实在是不好查。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到解臻对他的关心,尤其是昨晚的事情发生以后。



    但有些事情……他总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没有划去的名单还核?能得核多久?”盗骨惊愣道。



    陈殊却不再管,很快开始一一比照。盗骨一开始还在陈殊面前上蹿下跳,可到后来发现陈殊不再理他,只得乏味地跑到梁上休憩。



    深夜再度降临,万籁俱寂,不多时,房间里很快只剩下盗骨的鼾声和陈殊翻着书页的声音。



    又过了一个时辰,有夜风吹来。



    陈殊目光依旧在书页上面快速扫过,忽地,他目光突然落在吏部的名册上。



    梁府的名册上大部分都是地方官吏和京官,涉及内务府的名单比较少见,而此时却有个内务府名字和吏部登记在册的名字再度重叠。



    御膳房厨役,姜朔。



    ——一个没有被划线,还活着的厨役?!



    陈殊骤然一惊,却忽然面色变白,只感觉四肢百骸的经脉突然痉挛了一下,原本已经无恙的心口忽然像是被什么啃噬了一般,骤然奇痛无比。



    “彭!”房间里发出有人倒地声响。



    陈殊痛不可当,整个人连人带椅倒在地上,整个人抱着心口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