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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聚会(修御医)
    经历一晚奔波, 马车终于驶入官道,沿着官道前往南丰城。



    南丰城是京城往南方向的第一座城池,建在平原之上, 南方交通枢纽自此处扩散, 是设在京外的一道战略关口。



    因为时间紧迫,自官道进入城中后,陈殊便苏醒过来, 直接带着荆楚来到驱马来到南丰城城中的马市。



    他们的马已经奔了一个晚上, 如果想继续保持昨天的速度, 则需要重新换一批精力充沛的马匹,替换掉现在已经奔行一夜的马。



    和卖家讲好马匹的价钱,陈殊直接掏出银两垫付,麻利地将马具套上新买的马匹上。



    他一边换, 一边抬眼扫过四周,只觉得自己的身上落满了视线,有的看到他抬头看过来很快避开, 有的看到他抬眼,目光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在林辰疏的脸上逡巡不去。



    这些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武器, 一看上去就像是江湖上的人。



    昨夜陈殊被七星剑阵的人追杀便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 而现在这些人的存在更加肯定了他之前的猜测。只怕他现在在这些人眼前, 就是一把天行藏的钥匙。



    陈殊默默地将缰绳套好。



    荆楚亦感觉到旁边的不同寻常, 她本想出声提醒, 但见旁边的林辰疏面色如故,心中不由得定了定,起身准备上前帮忙。



    也就在这时, 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林大人。”男子的声音听上去低柔, 语速慢条斯理, “半年未见,别来无恙?”



    他叫林辰疏是“林大人”,听上去倒像是官场上的人。



    陈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回身往说话的人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正冲他露出微笑,。这男子看上去和林辰疏的年纪相仿,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薄薄的长袍,制式看上去价格不俗。



    他瘦瘦高高的,模样长得十分清秀,脸也是去陈殊熟悉的。



    “慕探花?”陈殊惊讶道。



    来的人是和他一起同为进士前三甲的慕衡。



    陈殊曾在李邺之口中得知慕衡是御史的人。现任的御史姓严,名继堂,与齐言储、方守乾同为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齐言储掌军,方守乾管政,而这严继堂则司的是监察一职,在朝中各成一派。



    只是严继堂年纪比前两位辅政大臣年纪大了二十多岁,如今已经七十的高龄,常年抱病,很少在人前露面。而这慕衡正是被严继堂一路扶持,在御史台中平步青云,很快就担任了御史中丞,台中不少事务都由其经手打点。



    但御史台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在京城,且因解臻执政后扶持廷尉,御史台的人基本很少在人前出现,此时怎会出现在南丰城?



    慕衡看过陈殊惊讶的神色,却是微微一笑道:“林大人还记得我们同批进士之谊,不知大人可否赏脸,移驾里面酒楼一叙?”



    马市旁边正好有酒楼坐落,陈殊看过几眼,很快皱眉,脸上露出回绝的意思:“慕大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



    “看来是慕某的面子请不动林大人。”慕衡闻言呵呵笑了声,目光却又是一转,“不知御史大人的面子如何?”



    陈殊将缰绳系好,这才回头看着慕衡的微笑道:“御史大人的面子自然要给,不如让林某先回京城,再择日去御史台登门拜访。”



    慕衡:“……”



    这个同届的榜眼每次说的话都出乎他的意料。



    慕衡嘴角微微一抽,还要再说话,却听马市边的酒楼上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林大人,老夫知道你所想何事。那女子不过是扳倒方守乾的证据罢了,而你现在四面楚歌、自身难保,当真不打算和老夫做一笔交易?”



    苍老的声音每说一句话,便有一声拄着拐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的人耳里,话毕,一个枯瘦的身影已然出现在酒楼门口处。



    严继堂的个子不高,后背微驼,整张脸几乎难见血肉,面颊塌陷,颚骨高凸。他刚从酒楼出现,便有人从酒楼鱼贯而出,这些人身上带着兵刃,瞬间将林辰疏所在的位置围住。



    卖给陈殊马匹的马商显然很少遇到这样的仗阵,见状连忙带着剩下的马匹避开。一些在追踪陈殊的江湖客见状,也是微微一愣,但见来的人在此清场,穿的又是御史台的服饰,只得先行退开。



    很快,这方圆十丈内竟只剩下陈殊和荆楚两个非御史台的人。



    荆楚看着有些害怕,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很快却被陈殊一把拉到身后。



    她微微一愣,却见林辰疏并不算高大的身体已经挡在她的面前。



    “御史大人打算做什么交易?”陈殊沉吟一会,终于问道。



    严继堂微微一笑:“林少卿身上是否真的有天行藏钥匙,若是有,不如把它交给我来保管如何?”



    “……”严继堂来竟然也是为了天行藏的钥匙。



    陈殊看过严继堂的容貌,忽地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天行藏的钥匙?原来御史大人也如此关心江湖上的事,只是不知大人拿这钥匙做什么?”



    “林少卿何必问这么多?你要知现下能在南丰保下你性命的只有我御史台。”严继堂笑道。



    南丰已经成为了江湖人集结的场所,陈殊一路上确实发现不少武功高强的人在跟踪自己,但他也不可能因此将天行藏的钥匙交给严继堂。



    ——天行藏已经养出像荼毒生鸩安予这样打不死的怪物。将这钥匙交给严继堂,这人手中握有重权,若是也变成荼毒生一般,那绝对会威胁到解臻的地位。



    而且以严继堂的年纪,多半也是为了那长生传闻去的。



    想到这里,陈殊冷笑:“御史大人,江湖上素有‘得天行藏者得天下’的传闻,你御史台想从我这里拿到天行藏的钥匙,莫非也想在从这天下分一杯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没想到林辰疏依然没有松口的迹象,严继堂眯起眼道,“林辰疏,你可要想清楚,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已经不复原来那样心平气和,陈殊听过,却是发出不屑的冷哼,他牢牢护住后面的荆楚,声音也变得斩钉截铁:“严继堂,我想得很清楚,钥匙我不会给你。无论是你还是方守乾,想造反?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严继堂面色一变。



    站在旁边的慕衡听到林辰疏的对话,也是面色一变,侧目看过这个和他同届为官的小榜眼。



    林辰疏还是和以前一般容貌,不过气色却比当初猎场围猎的时候要差很多。当初林榜眼于众多进士中一步一行,唇红齿白,顾盼生姿;而今林少卿一人当关,胆气纵横,竟然露出好几分普通人身上看不出的狠绝来。



    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文官,还是京城中传得那样不堪的人。



    慕衡听到一声鹰嗥,忍不住劝道:“林大人何必如此愚忠,你为皇上做多少,皇上又会给你多少?”



    陈殊嘴角露出一丝笑来:“可我就是只效忠他。”



    “……”慕衡看着陈殊说不出话来。



    严继堂闻言却冷笑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就凭你这种人能够保护得了皇上?”



    陈殊不语。



    他的态度摆明就是拒绝到底,严继堂讥诮道:“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走不走得出南丰城。”



    他说着,轻轻驻了下拐杖,让御史台的人撤下,重新回归自己的身边。



    御史台的人走后,道路上有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远处围观的江湖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严继堂看过远方的人,目光中全是嘲弄:“林辰疏,这可是你自找的。”



    陈殊淡淡地没有再说话。



    严继堂冷笑一声,转过身。



    慕衡见状,快步上前搀扶,两人背影慢慢地行远,忽然严继堂的脚步顿了下,却是抬声笑了起来。



    “秦当家,接下去就看你了。”他道。



    也就在此时,原本酒楼楼顶暗处忽然传来一声应答,紧跟着酒楼处顿时起了一阵骤风,伴随着叮叮叮的细细声响。



    陈殊六识灵敏,很快看到自酒楼高处竟然散出六枚短箭,笔直地往自己和荆楚射来。



    “小心!”陈殊目光瞳孔一缩,快速护住荆楚躲开,却听酒楼中有破空声响,一道青色身影贯空而下,腰间有银练飞过,于半空中一鞭甩下。



    这一鞭却不是冲着林辰疏来的。



    陈殊耳边瞬间乍起马哀鸣声音,他连忙回头,只见刚刚从马商买过来的马匹竟被这突然出现的人一鞭打在脑颅上,鞭痕过处露出森森白骨。



    马挣扎了几下,轰然倒地。



    “啊!”荆楚轻呼一声,吓得闭上眼睛。



    陈殊连忙带着她几步后退,却见那半空之处落下一个人来,他身穿青色长袍,衣服上有银链晃动,末端系着一个银制的司南。他年约四十岁,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殊,宛如在看即将到手的猎物。



    于此同时,他身边又有数道人影落下,将陈殊和荆楚牢牢围住。



    “林大人,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钥匙,免受皮肉之苦。”那长袍男子抬眼,冲着林辰疏缓缓笑道,“如若林大人不配合,那抱歉只能让大人您尝尝风中云月阁的审讯方法。”



    风中云月阁?!那不是秦家的人?



    陈殊目光快速地打量着眼前的长袍男子,耳边却又听到一声佛号。



    “秦阁主,没想到你竟然也出手了。”有声音自外场沉稳传来,一穿着袈裟的僧人转动手中佛珠,一步一莲华,“林施主,天行藏是引起江湖血战之物,施主不若及早交出,让我等好商议解决法子。”



    “空侯,你居然也来了?”被称为秦阁主的人眉蹙起,转身看向僧人,只见那僧人身后还跟着三十号江湖客,皆往林辰疏的方向涌过来。



    与此同时,又有数道身影从旁轻功掠来,紧跟着,一道让陈殊觉得十分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哈哈,不枉我霹雳火找寻钥匙这么久,今日终于有了盼头。林辰疏,还不快把钥匙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