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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去吧。婚后你江妹妹便要随她那夫婿去外地了,日后想要再见,还不知是何年何月。她定是也巴巴盼你过去聚一聚呢,若这会儿你要敢缺了她的生辰宴,小心她与你撕帕子断交。”



    陶氏说着就忍不住执帕子掩唇忍笑。



    说来这江家小姐倒是个妙人,这撕帕子断交的典故便打她那传的。道是什么君子之间绝交是割袍断义,那么她们女儿家绝交,便是撕帕子了。



    听陶氏最后一句说的生动,林苑脑中一瞬间就想起江采薇撕帕子的场景,亦觉忍俊不禁。



    她与采薇相识这十多年来,她光是亲眼目睹采薇撕帕子的场景,就目睹了十多回了。



    陶氏抬手给林苑抚了抚鬓发,含笑道:“正好娘也过去问问那江家太太,她家的雕工师傅是哪请的,听说那手艺可不一般。若可以的话,还想请那师傅给你精雕细刻两个女儿箱。”



    家里后院那两棵香樟树迟迟未砍,就是因为让她满意的手艺师傅难得。陪嫁的女儿箱是精细物,又喻义着新婚夫妇长相厮守,她自是想寻得最好的手艺师傅来做。



    林苑之前因怕婚前节外生枝,所以在去与不去之间摇摆不定。如今听得陶氏这般说来,就且将那些顾虑搁在一旁,点头应去。



    说来,她也的确是想去。



    亦如她娘所说,待采薇婚后去了外地,届时路途遥遥,车马不便,再见时候还不知是何年何月。



    这般想来,如何能不伤感,又如何忍心不去。



    至于她的那些顾虑……林苑垂眸暗道,想来有他父亲约束管教着,他断不敢胡来的罢。



    就算他能豁上脸面,在他们途中拦住马车,那又如何?她府上不还带着护院吗,左右都能脱开身去。



    况且这一月来也没见他有何特别动作,想来请圣旨受了挫后,圣上应与他说过什么,他大概也是死了心的。



    林苑思来想去,觉得去又何妨。



    腊月初十这日,林苑晨妆之后,由着春杏给她绾上双髻,缀上珠翠,再披上那杨妃色羽缎的斗篷,穿戴齐整后,就提步款款往陶氏院里去。



    不多时,长平侯府的马车就出了乌头门,车轮轱辘的缓缓驶向江太傅府上的方向。



    巷尾藏着的人见了,立刻打了精神,忙马不停蹄的赶回去报信。



    江家太太亲自将陶氏她们母女二人迎进了花厅。



    “老早就翘首以盼呢,唯恐她小姐妹爽约。”江太太朝花厅里疾奔而来的人那瞄过一眼,而后凑近陶氏耳边小声道:“每隔一炷香就得念叨一回,苑姐姐怎么还没来。我就光听她念叨了,耳朵都让她念出茧子来。”



    陶氏忍不住闷笑。



    “是她们小姐妹感情好。”



    “可不是。”



    这时江采薇已经近到林苑跟前,拉着她的手不放,颇有不满的瞪她一眼:“还当你不来了呢。”



    林苑轻柔道:“本没打算来。可我娘怕我闷,让我出来散散心。”



    江采薇顿时揎拳掳袖,作势要拧她嘴。



    林苑忙伸手捂腮,忍笑着连连躲过。



    江太太与陶氏瞧着,不免都失笑的摇摇头。



    “好啦,带你小姐妹去你院里玩罢。今个你们就只管好好热闹热闹。”



    江采薇遂挽着林苑的手,欢喜的拉着她就走。



    “我娘说了,今个由得我自个做主,在屋里头摆上一桌。”路上,江采薇悄悄的与林苑说道:“钰姐姐她们早就来了,就差你了。今个没长辈在场,咱们就不必行那雅坐做派,只管行令划拳,好喝好玩痛快热闹一番。”



    江采薇的院子离花厅不远不近,坐着暖轿,差不多得小一刻钟的功夫。



    暖轿入院后,江采薇就拉着林苑迫不及待的下了轿。下人见了忙连声问好,抬手利索的将门上厚实的软帘高高打起。



    屋内烧着地龙,刚一踏进,就觉一股温热扑面而来,暖和的人身心都舒适几分。



    早在进院子时,林苑就隐约听得屋里头传来的笑闹声,此刻待踏进了屋子一瞧,果不其然,满厅的玉动珠摇,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苑姐姐快来,就等你了。”



    不知何时,外头天色渐昏了下来。天空中乌云翻滚,寒风阵阵,似昭示着有一场暴雪要来。



    江府的园林坐落在离后宅稍远些的西南角。



    正值寒冬腊月,园林草木稀疏,景色萧条,除了早晚来这打扫的下人外,几乎无人踏足这里。



    此时,人烟稀少的园林这处,披着乌云豹氅衣的晋滁却倚在那假山石壁上,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了下天际。



    “可有大半个时辰了?”



    田喜琢磨了会,便小声应道:“差不多,应有半个时辰了。”



    压下眸光,晋滁往不远处扫过一眼。



    那里,一顶与江府如出一辙的暖轿悄然安放。旁边还候着几个神色略有不安的下人。



    “把许诺他们的事,再与他们强调一遍,定他们心。”



    抬手拢了下氅衣,他不动声色道:“她心思缜密,莫让她查到任何异样。”



    田喜一一记下。



    寒风越来越烈,此时半空开始飘着零星的雪花来。



    晋滁阖下眸来:“是时候了。接人去罢。”



    酒过三巡,林苑就有些体力不支了。



    今个大概是她运气背,行令划拳,十次中,她得输五回。



    林林总总加起来,她也喝过小半壶酒了。



    “哟,这回还是苑姐姐的场儿。”江采薇划拳赢过林苑,当即欢天喜地的吩咐人赶紧再烫酒,给那输家再斟一杯。



    林苑扶着酡红的腮晃了晃脑袋,考虑着要不要干脆装醉,直接趴桌上得了。



    恰在此时,有下人打外头进来,传话说林家太太有点事要与林三姑娘商量,想让林三姑娘这会过去一趟。



    林苑微怔后就恍然,大概是因雕工师傅的事吧。



    当即觉得这传话来的恰是时候,宛如救星般,可让她从此厢解脱出来。这再喝下去,她怕就要失态了。



    扶着案面,她摇摇晃晃的起了身,笑着告罪一声,迫不及待的就要走。



    江采薇殷殷嘱咐:“苑姐姐可记得早些回来啊。”



    林苑心道,这回她得估摸着,待她们宴席近散,再回来也不迟。



    端过婆子递来的醒酒汤喝过,她接过那杨妃色斗篷穿戴好,而后由春杏扶着出了屋。



    刚出了屋,一阵冷风扫来,冷的人一个哆嗦。



    赶忙拉过春杏一道上了暖轿。暖轿里生着火盆,厚实的轿帘一放,封闭的一方小空间倒也算暖意融融的。



    轿夫们抬了轿子就走。脚步匆匆,似有些急。



    “慢着点,急什么呢。”春杏见他们家姑娘东倒西歪的,忍不住朝外轻斥道。



    林苑揉着额头,道:“没事,是我头有些昏。你扶着我些。”



    春杏依言扶过。



    这时,林苑后知后觉的感到指尖有些湿漉,稍微一捻,是些水渍。



    “外头下雪了?”



    “可不是。”春杏将轿窗的软帘仔细又抻了抻,遮住外头透来的风:“天也阴沉沉的,瞧这架势,一会怕是要下大了。”



    林苑浅浅打了个呵欠,往春杏的肩上靠了过去,且闭了眼歇着。



    “到地记得提前唤我声。”



    “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