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眉眼疲倦的撑了身子起来,倚在侧壁上倦怠的揉着额角。
刚外头隐约传来的声音她听不大清楚,却能分辨的出,外头说话的人是逢春。
正要凝神静听的时候,外头的声儿就停了,而后那马车重重掩盖的车帘子被人从外头一掀,她就见着他压低着眉眼躬身进来,面色似有不善。
林苑揉额头的动作一顿。
晋滁进来时见她醒了,就立马缓和了神色。
“刚外头吵着你了”边说着,他边走过去,将柔弱歪靠在车壁的人揽抱在自己怀,给她拢了拢凌乱散开的衣裳,“不再睡会”
尽管她眉梢眼角皆是倦意,可闻言还是摇了摇头,出声问他“刚外头是怎么了怎么听着,好似逢春过来了”
他垂了眼皮,俯身给她抚平内裙的褶皱,语气平淡“哦,刚甲兵逮着个形迹可疑的人,此人口口声声说是逢春的夫子。我唯恐误会,就让人叫来逢春,询问一番。”
林苑明显感到他压着情绪。
她不知他又因何起了情绪,遂不动声色的问“可是那夫子有何不妥之处”略想了想,又解释“不知其中可有何误会自打去岁来了蜀都,逢春就一直在云山书院读书,听他说教导他的夫子是德高望重之辈,年高德劭,诲人不倦,学生们对他都多有敬重”
“不是他。”晋滁打断了她的话,半抬了眼,扫了下她的面“是金陵那个,沈夫子。”
林苑半张了张嘴,是真的诧异了。
“金陵的沈夫子他如何过来了”
晋滁寡淡的勾了勾唇“是啊,他怎么过来了。”
他好似是在笑,目光不轻不重的落在她面上。
林苑几乎立马就反应过来,他是在怀疑她。
症结就是那沈夫子。
至于是在怀疑她跟沈夫子什么,简直就是不言而喻了。
意识到这点时,林苑真是觉得他不可理喻,可明智的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分毫。
晋滁的目光还不依不饶的在她面上逡巡,似要找出什么证据来。林苑略一思忖后,决定将在金陵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与他说,尤其是与沈夫子干系,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时我本打算南下入金陵之后,且歇个两三个月,待来年春天暖和了,就去蜀地寻逢春他们。怎料事与愿违,刚入金陵我就一病不起,所以计划只能搁浅。”
感到他将她的手紧紧合拢在掌心,林苑温声道“也到底是挺过来了。后来也是试着让去蜀地的商队捎带了封信过去,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人,没成想待十月的时候,逢春他们真的找了过来。自此,我们就在金陵小住了些时日。”
“逢春在蜀地时候有个恩师,见逢春聪颖好学,从来最看重他不过。怕他此去金陵,没了授业恩师教导会耽误学业,遂修书一封给他昔日同窗,请求他教导逢春一段时日。”
“就是那沈夫子了。”
林苑提到沈夫子时也是面色如常,只是内心却不免叹气。那沈夫子真是时运不济,不早不晚,偏这个时候来了蜀都,无端端搅进了这趟浑水里。
若那他是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翁倒也罢了,若是长得丑陋不堪入目那也能罢了,偏他风貌正茂又生的那般俊逸,落入晋滁眼里,真是无端也生三疑了。
“哦那还真是巧了。”
林苑不知巧在哪里,可听他语气怪异,就知他心情不善。
“就这般他教导了逢春小半年的光景,同样的,也是对逢春抱有很大期待,望他日后能金榜题名。”林苑继续说道,希望能打消他的疑虑,“不过你也知道,逢春的身份,参加乡试考取秀才功名已是极限,哪里敢继续考下去所以如此一来,就注定与他夫子规划的前程背道而驰。”
“逢春的事半个字都不可对外人说道,偏那不明所以的沈夫子唯恐逢春堕了志向,愈发严加盯紧逢春学业,还督促他今年春就下场考童试。恐被人察觉逢春身份有异,无奈之下,我们去岁就匆匆启程离开金陵。”
她无奈笑笑“本以为此事就此了了,谁料那沈夫子竟不依不饶的追到蜀都来所以你说是金陵沈夫子过来时,我着实惊讶不已。”
晋滁勾了勾唇,似有不信“就只是木逢春的夫子”
“不是夫子还是何人”林苑依旧温声细语,“莫不是你觉得是我何人若你真这般想那就未免太莫名了些,难不成凡是与逢春有些干系的,都要与我扯上边那你怎不说他学院里那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或许与我有些什么说不得的事”
晋滁沉下眸,压了唇边冷笑。
那人可不是旁人,是沈文初。真是要他没法不多想。
林苑真是不解,他为何会如此多疑,为何就非认定了她跟那沈夫子有些什么。
定了定神,强压心中烦闷,她尽量平和的抬眸看他一眼“若不信你可以让人去金陵走访查探。在金陵时的那小半年里,除了逢年过节给他夫子备礼,素日里几乎没什么交集。唯一的一次碰面,还是他因逢春进学的事,登门来确认一番。那时候在金陵,我从来深居简出,恐节外生枝,与人接触都是慎之又慎。我见了陌生人都惊惧三,纵他是逢春的夫子,我对他也是心存戒备警惕非常。你觉得我能跟他有些什么”
本来听到他们二人见面,他横生了恼怒,暗道他们二人私下会面还不知怎样的眉来眼去,只怕就此旧情复燃了罢。可待听了她后半句,他神色蓦的一顿,掀眸定定的盯着她,眸光异样。
“陌生”
林苑见他终于能听进去话了,暗松了口气,道“自是。日在他自报家门说是逢春夫子之前,我就只差惊恐的夺路而逃了,着实是恐惧那些生面孔来我跟前晃的。可饶是他是逢春夫子”她横他一眼,慢声道“你知我性子谨慎的,唯恐暴露,与外人自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晋滁盯她看了半会,试探问“你不认得他了”
他这话透出的信息,却是让林苑真的诧异了。
她愣了一会,问“我该认得吗若是作为逢春夫子的话,我算认识”
晋滁不错毫的盯着她眸子“你真不知他叫什么”
这林苑倒知道,“逢春与我提过,他夫子字为清平。”
说完后,她还兀自思索,努力在记忆搜寻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
晋滁见她面上不似作伪,刹那间眸光潋滟生色,唇角绷不住的上扬。
“是我记错了,你的确不认得他。”
这一瞬间,他只觉胸口那堵着的一团郁气彻底烟消云散,万舒爽。
原来,对于那沈文初她早已没了半印象。
就连清平是她父亲昔日给那沈文初起的字,她竟是半也想不起来。
纵那沈文初生的儒雅俊俏是她最为心仪的男子类型,可她半都未将其放在眼中,甚至连不记得了。也亏他患得患失,将其作为劲敌防范,白白做了这些掉的事。
“我就说,若是从前认识的,我不该没得丁点印象才是。”林苑笑笑,又无奈道“你若还不放心的话,不妨出去问问那沈夫子,他见我时候唤我的是何称呼对我印象又是如何”
晋滁就挑眉“说说看。”
林苑却含笑不语,将手从他温热的掌心挣脱开,低眸仔细整理散乱的衣襟以及梳那散开的长发。
晋滁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果真起身掀帘去了车外。
车帘重新垂落的那瞬,林苑唇边的笑就慢慢敛了下来。
沈文初。
刚才经晋滁的百般提醒后,她也总算记起来那沈夫子究竟是哪号人物了。
不免倦怠的抵了抵眉心。如何就这般巧合。
车外,在从沈文初那里得到确切答案后,晋滁意味深长的看那沈文初道“你果真是目光如炬。”
他竟喊阿苑是木大嫂,说阿苑是个慈祥的黑瘦妇人。
晋滁没忍住仰唇大笑起来。
他完全能想象的出来,时他们二人会面的场景该是何等滑稽。
回京之前,他心情大好的将沈文初放了回去。
此等眼瞎心拙之人,他多余给其个眼神,简直自掉身价。
沈文初的平安离开,让晋尧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虽是复杂难言,却也总归是轻松跟释然的。
终是不一样了。没人的时候,他低声喃喃。
波澜壮阔的海面上,旌旗招展,蒙冲与赤马舟有条不紊的穿梭,几十艘战船缓慢朝着岸边方向推进。
高高的城墙巍峨耸立就近在眼前。
战船停靠在岸上的时候,恭候多时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地迎候,山呼万岁。
圣上御驾亲征围剿海贼,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朝政由几位辅政大臣共同监管。他们不是没上奏反对过,可圣上乾纲独断,决定的事情又岂容旁人反对
不过虽反对不得,他们暗下是多有嘀咕的,好端端的,圣上怎的突然决定御驾亲征剿海贼去了
待那些着黑色铠甲的武装甲兵跳下了战船,围了十数米的步幛,而后朝臣们亲眼见着剿完海贼凯旋归来的圣上,极为珍视的护着一带着帷帽的女子往马车方向而去时,他们心头无不掀起了惊涛骇浪。
圣上自打登基那日起就不曾下令选秀,每当朝堂之上有人提及此事,就会惹得龙颜大怒。他们遂不敢再提,只是私下琢磨,圣上大概被昔日之事冲击过甚,少说得再过些年方能走出来。
如今圣上公然带着女子回宫,这是有大开后宫之意了
家里有待嫁女儿的官员,大多都起了心思,琢磨着几个女儿的容貌品行,思量着届时让哪个女儿入宫选秀。同时也琢磨开来,那被圣上小心护着回宫的女子,是个何等人物
众臣各怀思量,倒也没注意行走在黑甲兵中的小少年。倒是殷切注视着小太子的林侯爷,却冷不丁结结实实的将那小少年模样看了个满眼。
这小少年,他,他怎长得这么像
林侯爷如遭雷击,望着那小少年的方向呆了好一阵,又猛一觳觫回了神。
模样相似罢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莫名冒出的汗,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纵是苑姐儿投胎,也不应是这个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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