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桃眼睛一亮，说道：“正是正是，那我这就去取来。”



    两只小鹿寸步不离地跟着季桃，一起去木屋取来了小火炉。



    棚子外的雪越下越大了，季桃温着酒，两只小鹿乖巧地趴在火炉旁。杨婵将乾坤袋递给季桃，说道：“小桃儿，之前答应送你的书，我都装在这乾坤袋里了。里面还有些瓜果甜酒，赠与你和大圣。年关将至，可惜我不能来陪你了。”



    季桃莞尔道：“圣母娘娘哪里话？年关将至，您当然是要和二郎真君一起过年的。我和师父一切都好，娘娘不必挂心。”



    杨婵微愣，然后苦笑着摇头，说道：“哥哥嫂嫂成亲后，我不便打扰，已许久没回灌江口了。之所以不能来陪你，是因年底来圣母庙祈福的百姓多，我脱不开身。”



    季桃有些惊讶，听说二郎真君听调不听宣，手中还有几百草头神，家住那灌江口，虽是神仙，却也娶了妻子，习性更像是凡人。她与杨婵接触虽然不多，却看得出来她并不似个清冷的仙子，更像是个凡间的千金小姐。这样的两兄妹，怎么未嫁的妹妹，逢年过节连娘家都不回去？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季桃不好多问，遂转移了话题，说道：“圣母娘娘您事务繁忙，呦呦和白白没给您添麻烦吧？”



    两只小鹿连忙摇头，三圣母摸了摸她们的脑袋，说道：“她们可乖了，帮了我不少的忙。就连华山的百姓们，也都认识她们了。”



    季桃道：“那便好。我瞧着她们比以前更加聪明了。”



    孙悟空这时嗤笑了一声，说：“傻徒弟，这两只傻狍子已经开了灵识，若跟在三圣母身边潜心修炼，不出百年就能修出人形了。”



    季桃惊喜道：“如此，还望圣母娘娘收留她们。”



    “其实我这次来，也打算跟你说这件事情，但不知怎么跟你开口，说好了只是让她们暂时陪我一段时间的。”



    “圣母娘娘这是哪里话？”季桃说道，“我与呦呦、白白是朋友，我岂能干涉她们的去处？何况遇见您，开了灵识，这都是她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杨婵笑道：“那我就留她们在华山了。”



    这时，酒温好了，季桃给杨婵倒了一盏，又端了一杯去喂孙悟空。



    孙悟空喝了一口，说道：“好酒好酒，就是不够烈。”



    杨婵道：“我喝不来烈酒。大圣若是喜欢烈酒，改日我遇见二哥，让他给大圣您送一些来。他那可有不少好酒。”



    孙悟空道谢，说：“那便多谢三圣母了。到底还是女儿家心细，你二哥上次空手而来，还讨了我徒儿一杯茶。”



    杨婵掩唇笑了起来，举杯替二郎真君赔了个不是。



    孙悟空再饮了一杯，又让季桃也喝一些。可季桃是尝不出食物的味道的，两年来，每日吸食日月精气，从未吃过人间烟火。她推辞道：“师父，徒儿也尝不出个味道，就不浪费圣母娘娘的美酒了。”



    孙悟空说：“也罢，等你修到纯阳之体，为师带你去华山找三圣母，我们多吃她几杯酒。”



    三圣母连连笑着道：“待那时，杨婵必亲自来五行山相请。”



    三人有说有笑，眨眼便至四更，知道天一亮季桃就要回坟墓去，杨婵便起身告辞了。



    季桃忙去地窖里拿了几瓶果酱送给杨婵，亲自把她和两只小鹿送出草棚。



    目送她们离开后，季桃又收拾好杯盏，再回来的时候，却见孙悟空已经带着微醺的醉意睡着了。冬日的白昼来的晚，此刻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季桃轻手轻脚地走到孙悟空身边，坐在那上风口，为孙悟空挡着寒风。



    季桃很少见到睡着的孙悟空。



    在她的印象里，猴子是无所不能的，哪怕她见过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被五行山压住的那一刻。但是，他依旧是强大的，他撼一撼五行山，就能杀死狼妖，过往的神仙们也敬他畏他，哪怕被压在这五行山下，他也能教她许多东西。



    他好像无所不知。



    他睡着了，因喝了酒，两颊红红的，收起了不可一世的眼神，还有那嚣张的獠牙，毛茸茸的脸难得乖巧可爱。



    季桃静静地为他挡着寒风，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黑夜消失，才回坟里。



    却说那杨婵一路往华山去，天边亮起一道金光，杨婵看去，却是她的表哥金乌神将驾着值日神车正往东去。杨婵福身行了礼：“见过表哥。”



    金乌神将倒是微愣，作为玉帝的亲儿子，唯一的太阳神，他极少离开汤谷。也就之前杨二郎斧劈桃山救母，玉帝下旨诛杀瑶姬姑姑一家，连远在汤谷的他也被惊动了，才与这表妹见了一面。而且杨婵很少离开华山，一晃倒是有好些年没见面了。



    “表妹。”小金乌点点头，看她身边跟着两只小鹿，说，“这两只鹿倒是可爱。”



    离金乌近了，实在是有些热，两只小鹿又裹着袄子，早就躲到杨婵身后去了。此刻听小金乌夸她们，才从杨婵身后探出脑袋来看了看他。那坐在值日神车中的小金乌浑身金光闪闪，多看一眼，眼睛都花了，又连忙躲了回去。



    杨婵笑道：“却是我从五行山大圣爷那讨来的两只小鹿，如今已开了神识，要带去华山继续修行。”



    提起那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小金乌微微皱眉。不过自从玉帝诛杀瑶姬姑姑后，他就不再去天庭见玉帝王母了，所以也不知道当日的具体情况。只说：“你这是刚离开五行山？”



    “是。表哥若是得闲，便来华山小坐。”杨婵知道他忙，说了句客套话。



    小金乌微微颔首，说道：“好，改日一定来。我先去汤谷了。”



    杨婵福身送走了小金乌。



    两只小鹿这才从杨婵身后出来，好奇地看着那太阳神离开的方向。



    ·



    却说杨婵这一走，五行山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甚至接下来的二十年里，只有杨戬带着烈酒来过一次，他来的时候，说人间久处乱世，瘟疫四起，妖魔肆虐，他带着草头神和梅山兄弟四处斩妖除魔。说杨婵的圣母庙，终日有百姓来祈福、寻求庇护。等到世道太平了，他们再来五行山。



    陆丰也没有来过。季桃知道，他和杨戬一样，也在保护饱受战火摧残的黎民百姓。



    比起这些，自己和他解除婚约一事，自然不值一提。



    倒是那土地，时不时会出来跟他们聊会儿天。外面的世界妖魔横行，土地修为低，到处乱跑的话，说不定会被妖怪抓住吃了。这五行山，因为有孙悟空这个大妖“坐镇”，倒是没有妖物敢靠近，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孙悟空不爱搭理他，他便找季桃说话。



    季桃性子好，一口一个土地爷爷地叫他，一来二往的，两人熟悉了，土地闲得无聊，一有小道消息就会来跟季桃说。如此一来，季桃连隔壁家土地的屋顶修了三次还是没修好，隔壁山上的蛇妖夫妇生了一窝兔子精都知道了。



    还是三年前，听土地说人间已有新帝登基，一统了四海。



    外面一太平，土地就开始往外跑了，还一个劲地让季桃也去附近的鬼市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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