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维持这样的关系过了几天, 在这期间，中原中也虽然一直都说给太宰治找护工，但是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太宰治总是捣乱, 不是干脆不见, 就是把那些护工全都吓走，和三岁小孩差不多。



    两人之间的博弈，就好像是妈妈给儿子找补习班老师，儿子总是捉弄补习班老师一样。



    虽然中原中也总是说不会照顾太宰治，但是中原中也的行为, 和照顾太宰治没什么两样。



    如同往常那般, 中原中也坐在首领办公桌之后处理文件，太宰治坐在一边的病床上看中原中也。



    经过几天的修养，再加上太宰治体内残留的圣杯的魔力，太宰治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洗头洗澡了, 就是不能做剧烈运动。



    首领办公室里很安静, 清浅的呼吸声还有钢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中原中也处理文件的速度本来飞快而且面无表情, 但是这次, 一个文件让她成功地停住了飞快的速度。



    文件只有一张纸，纸上的内容可以概括为。



    “前代首领太宰治回归, 现代首领中原中也应该让位。”



    “女人格局小，应该让太宰治恢复首领之位。”



    “……”



    这是现在横滨底下世界的流言。由小银整理完成。



    看到这样的留言，中原中也只想笑。



    中原中也确实笑出来了，然后把这张纸拿到一边，打算最后再来处理。



    看到中原中也的脸色有变，太宰治马上下床来到了中原中也身边。



    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事情。



    太宰治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纸张, 但是被中原中也挡住了。



    “你拿什么？”中原中也一只手啦拦住太宰治, 另一只手拿着刚刚那张纸, 把那张纸放到了文件的最底下。



    太宰治：“刚刚那个文件，我看看。”



    中原中也翻过一页纸：“我自己处理。”



    看中原中也的样子，是不打算给太宰治说。



    “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太宰治把手收回来了。



    “你有时候，可以试着依靠别人……不对，试着依靠我。”



    中原中也就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扛着，直到扛不住了也依旧前行。



    “可以试着相信一下我吗？中也。”这样的语气，虽然和平时撒娇一样的语气很像，但是这其中的感觉却不一样。



    太宰治在认真，他在试图保护中原中也。虽然中原中也不需要。



    中原中也没说话，她继续处理文件，太宰治也没走，他站在中原中也身后，阻挡了一片灿烂的阳光。



    洒在中原中也头上的阳光被挡住一半，褚红色的头发一边亮一边暗。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想太宰治继续呆在她身边，还是心里一软。



    “……拿去。”中原中也把这张纸抽出来，塞到了太宰治的手里。



    太宰治拿着那张纸笑了，笑的很开心，然后他低声对中原中也说谢谢。



    声音很轻，软绵绵地飘到耳朵里，就像是细碎的泡沫。



    中原中也抿着唇继续处理文件。



    太宰治把那张纸拿着，回到了他的病床上。



    今天过得很顺畅，太宰治很安静很乖。一直低头拿着个手机点点点。搞得中原中也有点不习惯，还多看了太宰治好几眼。



    然后太宰治就会抬起头来，对着中原中也舒展出一个柔软的笑容。



    时间就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很快过去了。到了下午，把太宰治送回他暂住的地方，中原中也就开车回家了。



    简单地吃饭洗澡之后，中原中也躺在中原雪奈的床上给她讲故事，



    中原中也每天晚上都会给中原雪奈讲故事，有时候是白天遇到的趣事有时候是《安徒生童话》，还有的时候，是中原雪奈给中原中也讲故事。



    中原中也讲完了三个故事之后，中原雪奈还是兴致勃勃，正好现在离睡觉的时间还有点距离，中原中也没有催促中原雪奈立马睡觉。



    或许是夜里较为感性，中原中也决定和中原雪奈商量点事情。这件事情她已经想了很多天了，从太宰治受伤住院那天就开始想。



    “雪奈，你想要一个爸爸吗？”中原中也把手放在中原雪奈的头顶。



    小孩子的头发又细又软。就好像玉米的穗子。



    “不要！”中原雪奈回答地很快。小脸上满是拒绝。



    “……我的爸爸是太宰治吧？那个黑漆漆又缠了绷带的人。”



    “嗯。”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同时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我讨厌他。”中原雪奈把脸贴在中原中也的胸口，“但是我不想让别人占据属于他的位置。”



    中原雪奈缩进被我，把杯子盖过头，因为隔着一层较厚的被子，她的声音有点模糊。



    但是这些话都清楚地传到了中原中也的耳朵里。



    “……其实我是稍微有点喜欢他的，但是对他的讨厌占据了上风。”中原雪奈的声音有点委屈，“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我爸爸。”



    中原雪奈是半神，对自己的血亲有着特殊的感应。



    “但是——”中原雪奈用蔚蓝色的眼睛看着中原中也，“如果妈妈想要去找一个人的话，你可以去。我会试着接纳他，你这些年以来，一直都很辛苦。”



    “不用了……”中原中也在中原雪奈的床上躺下来，褚红色的头发散在床铺上，“雪奈，今天妈妈和你一起睡。”



    其实是她自私了，如果她在雪奈还没有出生之前，就找一个听话的男人结婚，雪奈也不至于四岁了还没有感受过父爱。



    她讨厌太宰治，但是她也无法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这正是她身为一个母亲的自私之处。



    “啊！那真是太好啦！”中原雪奈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扑到了中原中也的怀里。



    中原中也搂着中原雪奈，睡去了。



    中原中也预感，这个夜晚，会是她近一个星期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其实她依旧有好几天没有睡好了。她内心一直有点害怕。



    她在害怕太宰治追到她，她觉得以太宰治现在的真诚和行动，她迟早会和太宰治在一起。如果太宰治去全心全意地追一个人，即使是神也会心软。



    她已经开始动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心情就开始滋生，等到她发觉的时候，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几近崩溃。



    她真的以为她不喜欢太宰治了，但是看到太宰治近乎哀求地渴望她的时候，她会动摇，看到他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时候，心里还是会痛，还是会紧张。



    看到他熬夜批改文件的时候，内心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大海的浪潮淹没了全身，在恐惧中带着些许甜蜜。



    最后，她压抑下自己的心情，装作对太宰治越发地冷漠。



    但是那抑制之下偶尔露出来的甜蜜，却更让人难受。



    她本以为太宰治会放弃，但是太宰治依旧是在追逐着她，用真诚的心和可靠的行动，来一次次地攻击她的心理防线。甚至每次被拒绝，都会更加猛烈地追求她。



    真是可怕的执念。



    太宰治这个人很可怕，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



    他可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放下一切去追求。现在的太宰治，几乎是在拿生命来祈求她的原谅。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中原中也。



    她内心有点抗拒那样的未来，她抑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去原谅太宰治，也不想原谅太宰治。



    这真是太矛盾了。



    而且，如果她拒绝太宰治，太宰治一定会死掉。因为现在的世界上已经没有太宰治所留恋的东西了，她和雪奈是太宰治最后的救命稻草。



    “妈妈，还没睡吗？”中原雪奈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睡了。”中原中也把脑子里的想法全都压下去，搂着中原雪奈闭上了眼睛。



    太宰治亲手把这中原中也颗救命稻草折磨地没有光泽，几近枯萎，现在又亲手把中原中也养育起来，用血浇灌，渴求他的救命稻草，好心救他一次。



    他在渴望中原中也的原谅，也在渴望自己原谅自己。



    ***



    第二天，中原中也在中原雪奈的小床上醒来，小心翼翼地下床，收拾好自己，中原中也就开车去了港黑。



    她这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无论如何，太宰治都不能打动她。



    雪奈讨厌太宰治，就算她原谅太宰治，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中原中也心里有事，所以说走过大厅的时候，中原中也没看到港黑员工看她的眼神。



    那种尊敬中又带着关心，而且带了点八卦意味的眼神。



    打开首领办公室的门，中原中也就看到太宰治已经在他的桌边等她了。



    前几天，太宰治只会是在病床上躺着，然后她来了，就会一直看着她，今天突然换了位置，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虽然好奇，中原中也没有问太宰治，只是沉默地走到桌前，准备办公。



    太宰治现在的样子，大概有点像等待主人夸奖的宠物了？



    中原中也有些不着调地想。



    刚刚在桌边坐下来，中原中也就看到一份文件摆在她的桌子中间。



    摆文件的人似乎害怕中原中也不能第一时间看到这个文件，把桌边的其他东西和其他文件都清理了一下。



    这太刻意了。



    “太宰治？”中原中也偏头。



    太宰治笑道：“中也，打开看看。我昨天白天加上晚上做了很久的东西。”



    他的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熬夜了



    【震惊！港黑前代首领太宰治亲口说他是现代首领中原中也的情人？！我都听到了太宰治亲口说他就是个吃软饭的！】



    【港黑前代首领太宰治主动效命现代首领中原中也？！他现在认命的职位居然是——首领办公室专属清洁工？！！】



    【揭露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中原中也手里的这份文件，大概意思就是以上四条。



    太宰治又用了这种办法，让中原中也轻巧地躲过了一个事件。



    流言蜚语最伤人，因为说这些话的人根本不知道实情，他们只是凭借着一张嘴或者是一个键盘就开始瞎编。



    中原中也已经养成了不看流言蜚语的习惯，之前底下世界说的让她退位，说她不过是个女人没有大局观的事情，她其实不怎么在乎。



    虽然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罢了。



    她本来打算让中岛敦带人去把散布流言的人都杀了，但是太宰治站了出来，他现在要钱没钱，要武力没武力，就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用流言去打破流言。



    地下世界在传中原中也能力不够，是个女的带领不了港黑，纷纷让她退位。太宰治就站出来说他就是个吃软饭的，他主动效命中原中也。



    他很喜欢中原中也，他在追中原中也，而且态度坚决诚恳。到处散布自己吃软饭的事情。



    然后两股流言相撞，变成了窝里斗，双方的人自然没精力把视线放在中原中也身上。港黑还能坐享其成。



    中原中也突然就笑了。



    她笑太宰治的这个方法，也笑自己，昨天晚上才建立好的心理防线，突然又松了。



    或许那些流言说的也没错，她是女性，格局难免小一点。



    “别笑了。”太宰治把手放在中原中也的眼睛上，中原中也纤长的睫毛刷过他的手心，“你根本不想笑。”



    中原中也勾起的嘴角落了下去。



    心里是莫名的烦躁，她不想原谅太宰治，却又忍不住去原谅太宰治，这两股矛盾的感情交织，纠缠。让她只想笑。



    “我是逼得你太紧了吗？”太宰治站在中原中也背后，一只手放在中原中也的眼睛上。



    中原中也立马道：“……没有！”



    迟疑的省略号，和坚定的感叹号，又暴露了中原中也的心情。



    现在是早晨，今日是阴天，铅灰的云无序地堆积在天边，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



    “……抱歉，我会消失一段时间。”太宰治这样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想逼你这么紧，但是我抑制不住靠近你的心情。”



    中原中也身边有很多喜欢她的人，这些人比他好很多，至少中原中也不会讨厌那些人，而中原雪奈见了那些人也不会哭。



    “只要看到你，我就想要触碰你。”太宰治把盖在中原中也眼睛上的手拿开，他看着他的手，“放开你的想法，只在我脑子里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我果然还是喜欢你，我不能离开你，因为我离开你，你就会失去你最爱的人。只要一想到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就嫉妒。”



    “所以我迫不及待地追求你，因为我害怕你离开我。”



    太宰治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事情，他不怕死亡，把自己的死亡计算在计划里。他得知唯独有这个世界可以让织田作之助活下来，他也没有怕，因为他有把握让织田作之助活下来。



    但是面对着追回中原中也这件事情，他怕了，因为他觉得他没有把握。他也在害怕他不能追回中原中也。



    害怕使他前进，步步紧逼。



    太宰治这样说着，挪动脚步离开了中原中也，他走开了，步乏很慢，就如同垂暮的老人。



    太宰治走开了，中原中也恍惚间可以听到，有什么东西在碎掉，这是细微的声音，转瞬即逝。



    太宰治一路走到了病床边上，拿了大衣外套，他始终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他一旦回头就再也不想离开。



    但是他现在的步步紧逼，让中原中也很难受，他必须离开一段时间。



    太宰治把大衣随便地穿在病号服上，就朝着首领办公室的大门走去。



    在走过去的时候，太宰治仔细地看了看首领办公室。



    办公室说变，但是也没变。



    室内的摆件都换了，但是位置和以前差不多。



    以前的办公室，右边有一个书架，他曾经在夜晚把中原中也压在书架上，那次书掉了很多。左边有一个沙发 ，他们曾经一起躺在上面。



    还有那扇门，他们也曾经在上面做过很多次。



    现在的办公室，右边是沙发，左边是书架，不过是调换了位置。



    太宰治走近看了那扇门，他甚至还记得中原中也的抓痕在哪些位置。



    “我走了。”太宰治对着那扇门说出这句话。



    他依旧没有回头。



    首领办公室内很安静。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缓缓地走到门前，他的手抚到了那扇门上面。



    他的背影落寞，就像是行至暮年的老人，生命垂矣。



    中原中也有一个可怕的预感，如果她今天不拦下太宰治，或许太宰治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中原中也放在桌上的手收紧，她的嘴巴微微张开。



    “回来……”



    这是干涩的，很低的声音。



    太宰治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停住了。



    但他还是扭动把手，把门打开，然后走出去，背对着中原中也，轻轻关上了门。



    太宰治的动作很轻，轻到中原中也都听不到关门的声音。



    首领办公室只剩下中原中也一个人了，办公室内很安静，外面突然起风了，树木被吹得看似要折断，天边的乌云朝这边席卷，就像是一块布轻轻盖了过来。



    紧接着，下雨了。雨点打在窗户上，带着“滴滴答答”的声音。



    水落在窗户上，然后向下流，窗户很快就被打湿了。



    心里很难受。



    中原中也轻轻喘了一口气，然后抬眼看向大门。



    大门紧闭。



    “咚咚咚。”



    大门被敲响了，很轻而且很有规律。



    “中也，我能进来吗？”



    是太宰治的声音。



    中原中也直接拿了一本书扔到门上。



    大门轰然倒塌。



    烟雾很快就散去了，太宰治就站在门外，他对着中原中也笑。



    “中也，我回来了。”



    ***



    中原中也最后给了太宰治干部的位置。



    从此港黑的五大干部就有了三个，分别是太宰治，尾崎红叶，中岛敦，还有一个备选泉镜花。



    得知太宰治成为了港黑的干部，港黑的人倒是没多大反应。



    毕竟太宰治的实力他们都看在眼里，太宰治帮助中原中也处理文件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而且剿灭联盟，太宰治是头功。



    再加上太宰治前任首领的身份，他们无可异议。



    稍微有点不爽的是，他们的亲亲首领大人似乎要被太宰治泡到手了！



    虽然还没被泡到，但是好像马上就要被泡到了！



    一想到这个，港黑的人员的心里就充满了怒火，恨不得冲到首领办公室把太宰治大卸八块。



    港黑的人对太宰治是又爱又恨，那么其他地下世界的人，那就只剩下恨了。



    有活的稍微久一点的老人，在听到太宰治这个名字的时候，依旧会心生恐惧。



    太宰治统治港黑的五年，中原中也是太宰治一把所向睥睨的刀，太宰治的手段近乎残酷，而中原中也的武力值碾压全部。



    他们根本就反抗不了。



    现在，恐怖的双黑又回来了。



    这让很多对港黑虎视眈眈的外来势力，都收回了自己的触角。



    双黑，一夜之间摧毁一个组织，不管谁占据主导地位，只要是太宰治的头脑和中原中也的武力加起来，都是可怕的存在。



    “什么啊，为什么又是大衣？能换个东西吗？”太宰治用一根手指头拿着黑色的大衣，脸上虽然不能说是“嫌弃”吧，但是绝对不喜欢。



    任何人加入港黑，都会从引路人那里得到一件信物，这次太宰治加入港黑，中原中也是他的引路人。



    而中原中也给太宰治的信物是一件大衣。



    “我想要个特别的东西。”太宰治笑嘻嘻地去看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把手里的文件扔到太宰治的脸上。



    “知足吧，别渴望其他的东西。”



    “中也是太忙了没时间想吗？我来想？”太宰治把脸上的文件拿下来，放回中原中也的桌上。



    “随便你。”中原中也把文件翻开，打算继续处理，但是被太宰治挡住了。



    “啊啊，反正刚刚成为干部，我也没事做，不如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帮助首领大人处理文件吧。”太宰治示意中原中也起来。



    中原中也不想看文件，她从来都是讨厌文书工作的，现在太宰治主动要求，她求之不得。



    中原中也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把窗户打开，点了一根烟。



    白色的烟雾在她手指间散开，金色的阳光打在她褚红色的长发上，似有金光流动。



    太宰治满脸高兴地坐在中原中也的首领座位上处理文件。



    仿佛他处理的不是文件，而是文物。



    “啊，对了，忘了和你说。”中原中也手指间夹着吸了几口的烟，倚靠在窗户边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正在飞速地处理文件。



    “你需要重新面试，我会在边上看着你。”



    太宰治，他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