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谦不紧不慢把风衣脱下递给帮佣,用着看透一切的口吻低声道:“他们就这样,估计是想给你留个好印象。”
白茶不语。好印象?紧绷着脸,目不斜视,坐姿端正如松,怎么瞧怎么像开庭时的诸位法官,神圣不可侵犯,威严又庄重。抿了抿嘴唇,她拉着易茶目不斜视的跟随易谦背后,跟老师盯住做小动作的学生一样,过后必然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听课。
“白小姐。”有人出声。
白茶条件反射想高喊一声到,脑子考虑到现状,一个字噎在喉咙里:“易老夫人好!”
“欸,易老夫人多生疏,叫我奶奶啊。”易老夫人笑眯眯道。
“呃,易奶奶好。”再熟稔的称呼她说不出来了。
“行,易奶奶就易奶奶吧。”易老夫人叹气,指指他身边军人坐姿的人:“这是你易爷爷。”在指了指对面一人:“那是你易叔叔。”
哦,这见鬼的家长的即视感,面上笑靥如花,内心暴躁苦逼,白茶连连点头:“易爷爷好,易叔叔好。”
“嗯。”易老爷子点头:“听说你叫白茶?”
“是的是的。”
“按辈分,我叫你茶茶吧,不显的生分。”
白茶头皮发硬,如小鸡啄米:“昂昂,您叫什么都行。”她眼皮子往四周扫了扫,餐桌上没陈列任何食物,吃午饭遥遥无期,也就是说,她还需要苦逼很久。
“那是易茶吧?”有人道。
白茶抬头,是易老夫人嘴里的易叔叔说话,二话不说把易茶推出去:“对对,他就是易茶。”我就是个陪衬跟摆设:“易茶,你易爷爷叫你。”
易茶显而易见也很懵逼无措,点点头:“易爷爷。”
“好。”易锋埕眉眼弯了弯:“好孩子,过来我看看。”
易茶慢吞吞过去,这边有人又喊:“白小姐,过来我这里。”
白茶一眼望过去,是易老夫人,她坐过去,被人一把拉住双手。她脑袋昏沉沉的,蓦地想到林黛玉进贾府之时,莫非易老夫人也要一把抱住她,心肝儿肉叫地大哭?那她可无能招架。
“早想请白小姐来易家坐坐。”易老夫人拍了拍白茶手背,诧异道:“你手怎么这么凉?跟块冰一样。”
“……我体寒。”白茶面不改色回话。发烧比发寒总是容易引起重视,毕竟发烧能把脑袋烧坏掉,发寒并不能认定生病,故而即使知道她体温低,也没多少人产生怀疑。
“哦,出门要多穿点衣服。”易老夫人关怀有加:“需要给你拿件衣服吗?”
“不用,外面有太阳,我并不冷。”白茶摆手。
“行。”她扭头道:“小李,把准备好的水果带来给孩子们。”
“是。”
那厢,易谦悠哉悠哉坐下,饶有兴趣观察者白茶面目表情,尤其看到白茶无力招架、头疼不已时,他唇角情不自禁往上扬。
他背后的啊伞:“……”老板不单天理不容。
于是直至吃午饭,白茶跟易茶都在忙碌应付中,易谦则无人问津,孤零零的,不过清舒的眉眼证明他怡然自得。上了餐桌,白茶跟易茶蔫啦吧唧、有气无力的坐着,易茶还时不时打个响亮且毫无形象的饱嗝,白茶就满怀同情。
他们俩真的吃的太多了,肚子里苹果葡萄橘子梨荔枝龙眼榴莲……应有尽有,只得说一句,易老夫人忒热情了,让人无从拒绝。
餐桌是圆桌,可以转动,上方水晶吊灯亮晶晶的,下方满汉全席奢华至极,估计考虑到易茶,小孩子喜欢的油炸食品与肉类居多。几人上桌,白茶摸着筷子考虑怎么少吃点,忽而感受到头顶异样气息袭来。
她猛然抬头。
头顶上是粉刷雪白的墙壁,水晶灯条被金属链悬坠,稀碎的光一闪一闪,倒印进眼睛里若璀璨银河,无数星星汇聚一处,美丽而动人。但美中不足的是水晶灯上边支架上挂着一个老头,一个正眼巴巴瞅着佳肴流着口水的老头,他跟精练柔术的无骨女人一样以诡谲怪诞的姿势趴在水晶灯上边,双手悬空向下,一荡一荡。
“白小姐,你在看什么?”耳边,易老夫人皱眉道。
“唔…有东西落我眼睛里去了。”白茶装模作样揉了揉眼睛:“我刚眨了眨,已经没事了。”说话时,她清楚瞥见那老头冲她呲牙咧嘴比中指,嘻嘻哈哈地嘲笑。
“哦。”易老夫人扭头吩咐:“去把窗户关了,可能有风吹进来。”
有人应是。
白茶低下头默默吃饭,不稍时,她睃见那老头飘下来了,他一会儿凑到易谦虚虚打一拳,一会儿揉一揉易老爷子头发,一会儿就冲着易锋埕吹上一口气,可谓惹是生非乐此不疲。终于,他跑到白茶身边试图捻两根秀发闻一闻,白茶挥手,不着痕迹对着老头脸拍过去。
老头睃见,笑脸以对,嘻嘻哈哈把脸凑上去,一脸的老不正经不以为意。
啪──
“咳咳咳…”易茶捂住嘴轻笑。
白茶冷眼斜视已经被拍打在墙壁上的老头,冷漠的不能再冷漠。
“怎么了怎么了?”一家人齐齐扭头关注易茶。
易茶微笑着解释:“我吃快了。”
“慢点吃。”
再过一会儿,白茶睇了眼过去,老头懵圈的滑坐在地上,正摸着脑袋,神情恍惚萎靡不振,像脱了水的白菜干,精神全无。
吃完饭,白茶离开餐厅,走了两步,意识到点东西她猛然往左扭头,结果一头撞在那老头手臂上,鼻子一阵酸疼。
那老头正欢快兴奋的挥舞着手臂,手臂擦着她的脸颊,不过厘米之远,乱糟糟的头发打成结了都,像拾荒者。
白茶凤眸微眯,抬手招呼过去,再次给拍走,然等她去客厅沙发那里,那老头又依依不舍追随上来了,他盘腿而坐于沙发扶手,歪着头似好奇宝宝一瞬不瞬盯着白茶。白茶视若无睹,丝毫不受影响的同易老夫人他们讨论易茶认亲时间跟安排一系列相关事。
“白小姐,孩子年岁不大,我们准备小办宴席,只请熟人到场观礼,你觉得如何?”易锋埕手执茶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