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大概半小时,所有人陆陆续续出门用餐,这一圈子大家都认识,儿时或多或少接触过,所以没什么局促尴尬。
“易哥哥,我听说你要认干儿子?”吃的是法式牛排,外焦黄味酥香,江莹莹手持刀叉切着牛排忽然挑起话题:“请帖递来时,我可是吃了好大一惊。”
易谦嗯了声。
“肯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江莹莹笑,眉眼弯弯,眼尾扫了扫宁子辰:“我记得易哥哥小时候在我们一群人里最帅气,那孩子与你像不像?”
宁家有前车之鉴,四年前宁家家主瞒天过海把私生子当干儿子认回去,后来顺势把小三也带回去,整得宁家鸡飞狗跳好不安宁,至今还是圈里笑柄。
得,拐弯抹角是来打听孩子真实身份的,宁子辰插话:“能被易老夫人喜欢,怎么不会差就是。”
“那倒是,宴会我一定要去看上一看。”
易谦不语,王淑莨招呼人上酒,总共有两种,二锅头跟伏特加,她拍拍手掌:“你们喝什么?”
陈闵闵瞧了眼:“果然还是小公主胆大心细,二锅头,喝什么伏特加,当年咱们读初高中偷喝酒的时候喝的可都是二锅头,小店里一买十几瓶!大家都不醉不归的!”五指把头发往后梳:“仔细看,今个人都到齐了,跟小时候一样不醉不归呀!”
“行啊。”王淑莨爽快回应,吩咐侍者:“上二锅头吧,多拿点儿,另外让厨房准备好醒酒汤。”
“明白。”
桌面很长,王淑莨用手腕上晶莹剔透的钻石手链把黄色卷发扎住,撑着桌面站起:“今天我做东,你们要听主人家的哟。”她拿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弹了弹高脚杯,叮的一声:“今晚我们不醉不归!谁先走,下次见面,我们每人踹他一脚!”
“可以啊!正合我意!”陈闵闵把袖子撸了撸:“多少年没见小公主喝酒了,我还记得你是喝酒最爽朗豪迈的那个!谦哥也是,但他是闷声喝酒,你就有趣多了!”踢了踢桌腿:“喝酒才最能彰显情怀,趁着没老才能恣意快活!谦哥、宁子辰也都来啊!”
宁子辰环视一周,点点头:“行。”
江莹莹和江梦离也点头,后者嗔怒:“先说好了,比喝酒我肯定比不过你们,但下次见面谁要敢踹我,我是一定要拿着狼牙棒敲打回去的。”
场面一度和缓轻快起来,外面走廊不知谁放了音乐。
——什么时候儿时玩伴都离我远去
——什么时候身旁的人已不在熟悉
——人潮的拥挤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
酒过三巡,基本都醉倒了,个个跟死猪一般无二。
窗帘遮住外面突然转阴、电闪雷鸣还下着磅礴大雨的傍晚,因为停电屋内用的是应急照明灯,暗淡失色,但屋内也还看得清。陈闵闵四仰八叉躺地毯上,毫无形象的呼呼大睡;王淑莨仰头躺沙发上,海藻般长发如瀑倾泻;宁子辰嘴里喊着薄荷糖睡觉,江家两位小姐晕晕乎乎揉着头坐着睡着,几个陪衬的都倒下了,就易谦还一口一口喝着二锅头,闷不啃声。
白茶刚把头探进去,酒味扑鼻而来,她打了个重重喷嚏,捏住鼻子溜进去。
视线打了一圈落在易谦麻木颓丧的脸上。
约莫是酒精麻木,一向看起来锋芒毕露、自有谋算的人像小孩一样乖巧蠢笨,高脚杯横七竖八被扔在一边,他两跟筋骨分明的玉指拎着一次性塑料杯往嘴里灌,目光空洞无物,没有焦距。
一种悲怆的情绪包裹萦绕着他身体周围,说不清是在哀悼某个人还是对自己某件事表达感慨难过,环境渲染气氛,把骨头里发散的哀与衰无限放大。
白茶轻轻挪了个椅子坐在某人身边,把二锅头空酒瓶往里面推了推,胳膊肘撑着桌面,头倚在手掌上,稍稍歪头看着某个醉醺醺的人。
她施了术法,就易谦能够看见。
但某人跟视而不见似的,灌完一杯才开口:“把你左边没开的那瓶酒给我。”
“你看的见我呀。”白茶道了句,扭头把酒拿过来顺便开启,桌面上杯子凌乱摆放,她够了个干干净净的倒了一杯。
易谦双眼迷蒙不清,直到那杯酒送入别人嘴里他方才有所反应:“白茶,你喝了我的酒。”
“嗯呐。”
“喂,那是我的,不问自取即为盗。”他捏了捏眉心,眼前人影晃了几晃。
“嗯呐。”
被忽略感受的易谦:“……”想了会儿:“我是在对牛弹琴么?”
“不是,我只是觉得对于酒鬼没什么交流和争论的必要。”
沉默良久,他道:“白茶,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白茶表情不悲不喜,冷冷清清的说:“我来看频繁被吃豆腐的人有没有被吃抹干净。”说罢好奇的扫了扫屋内女孩子,托某人的福,她今天心悸次数前所未有的高啊。
“今天马场工作的一个女人碰了我一下……刚刚喝酒…江莹莹碰了我很多次,江梦离差点摔倒我扶了她一下,王淑莨拉我喝酒碰了我两次……除此以外…没有了!”某人正襟危坐煞有其事道,俊脸上仍旧麻木不仁,皮动肉不动。
白茶:“……”该说某人乖巧听话呢还是很有危机感?不过一进门看某人那样子,她熊熊燃烧的火焰被噗嗤一声浇灭了。
心里藏着东西的人大都喜欢喝酒,等麻痹了大脑便什么都空了,毕竟一身轻松不是谁都配拥有的。
白茶也一口一口的灌,喝完一杯,撇开眼瞅着某个盯着她手中酒杯的人:“回家吗?”
“你送我?”
“行啊,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儿上。”
“这算什么?”他低声道。
白茶歪着脑袋:“什么算什么?”
“没什么。”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身体踉跄了下,飞快扶住白茶肩膀,然后他理直气壮起来:“你扶住我走。”
“……”捏了捏拳头,靠近些,妥协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某人不说话了,安安静静跟随白茶脚步。
“我可是跟你说啊,我不走正门的。”带某人走到窗边,白茶再次确认:“带着你出门,现身别人会觉得我心怀不轨或者在伺机绑架,不现身在电闪雷鸣的夜晚非吓死一堆人,我没兴趣为佛祖、教堂或者心理医生增加业务……”
“你废话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