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呲啦刺啦……”
红绳滚烫,黏在红线上面的血液冒出细细碎碎一个又一个的血泡,无穷无尽的血泡一点一点迅速堆积,有些地方竟然滴落了。
血雾升腾而起最后消散弥漫淡化成无色,奇怪的是没有丝毫血腥味。易谦看的直皱眉头,想伸手相助只觉得有心无力遥不可及。
牛头马面憋红的脸慢慢的苍白,这是失力的前兆,他们终究是处于休眠期的鬼魂。其实寻常鬼魂不存在休眠期,但他们是鬼差,曾经食用了生长在冥界十八层地狱的炼狱蝰蛇的胆,此后每隔千年休眠五十年,实力由此过度而突飞猛进,驾临冥界众鬼之上。当然也不是所有鬼差都食用过,那是阎王对认可鬼差的最高赏赐。
“松开吧。”六只手血痕累累,红线几乎埋进血肉和骨头里,白茶握住牛头地手说,“我叫你们松开听见了没?没必要逞能。”
“我感觉这根线快断了……”牛头嗓音颤抖,喜悦在眼中一闪而逝。
闻言白茶很是诧异,抬头间忽然发现无脸男面部扭曲,他双手张开五指往前小幅度挥动,身体一点一点的抖动摇晃,后脚尖离地露出小点小点的间隙,有点像地震下的陶瓷娃娃,“好像是的。”
牛头马面精神紧绷到极致,眼睛已经是通红绯色一片,血色泡泡一个一个接二连三地炸裂,整条红绳被血侵染的彻底,易谦已经能猜测到傀儡跟白茶之间的距离了。牛头马面再一次用力,额头青筋暴起,红线肉眼可见地加深!他们粗粗的喘息,脸颊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易茶的小手被血浸湿。
“给我……断!”牛头一声低喝,从喉咙里狠狠地吐出几个字。
“窣”的一声,红绳徒然断裂,从中间往两端化为齑粉,笼罩的红色灵力顷刻之间溃散,包括上面的血迹也随着红线的消弭而消失。
“成功了!”牛头率先尖叫起来。
易茶痴痴呆呆地后退坐到沙发上,一双手血淋淋的,他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于是脸颊红一块白一块的,“娘亲…手疼……”他委屈巴巴的憋着嘴巴,嘴角似笑似哭。
白茶愣愣的,她发现无脸男的行动也呆滞了,他没有同之前一样迅速的靠近她,而是受了创伤似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易谦上前拍了拍白茶,然后抽了两张纸坐易茶旁边给他擦拭血迹,“疼的厉害吗?”
易茶瘪了瘪嘴巴又咬住唇瓣,坚定的摇头,“不疼,以前摔的比这个还厉害,爹爹你跟我说不许哭,男子汉不论何时都是不能哭嘴的,我不疼的。”
“你很坚强。”易谦摸摸他头发,没说什么安慰的话,每个小男子汉都要成长为大男子汉,这其中一定要经历伤痛挫折的啊,“我帮你吹吹好不好?”
他仰着倒映了星辰大海的漆黑瞳孔,“好,爹爹……你走了之后就没有人帮我吹了,娘亲也不在,我还以为是我没有所以你们都不要我了。”他不可避免的抽了抽气,“现在我能帮娘亲了,你是不是更喜欢我一点?”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易谦心脏软的一塌糊涂。
“可是你说娘亲是因为我才死的,所以没有我的话娘亲是不是就不会死……”实在憋不住,他眼泪直接涌出眼眶,他卖力的擦拭免得被人看见,手掌疼的他一直抖动,“我也喜欢娘亲的,我不知道会那样……”
“……”易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轮回了没有记忆,既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安慰,拍了拍易茶单薄后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牛头马面刚闪过惊喜就注意到易茶情绪的波动,连忙开口:“小茶茶,那是你爹喝醉酒时候说的烂话,不可以当真的。”说罢转头看见白茶,登时发觉现场不仅混乱且非常的诡异,许多东西都如同橡胶皮艇渐渐浮出水面了,他们想往水底下压也没那个能力。
“牛头马面,易茶的娘亲是谁?是不是我?”白茶开门见山不加掩饰地说。
“……你怎么会这样想?”他们俩缩着脖子问。
“哪个孩子会无缘无故叫人娘亲,还一点隔阂都没有?”白茶抽了几张纸递给他们,“擦擦吧。”而后她淡淡地说:“阎王的徒弟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吧?你们能安心他跟陌生人那般亲昵无间?再说…他有孩子有妻子的话,我堂堂的冥王不必要收这么个烂摊子吧?”
“你以前怎么就没怀疑呢?”牛头承认了,有些好奇地问。
“因为我不想承认。”白茶很坦然地说:“我只有十八岁…哦不即将十九岁,我不应该有孩子和一个前世的恋人呢?”
“我们就知道你想逃避,所以嘛,连同阎王编了这么一个谎言。”牛头登时摊了摊手掌无可奈何的口吻说道。
“可是也不对,易茶是鬼,他是鬼,为什么要把我们弄到人间相见?不是非常多余的吗?”白茶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目光带有审视与透射的威力,“你们还有其他的目的对吧?”
无脸男还愣愣的失了魂似的站在中央,他脖子微弯,如果有眼睛的话,他此时此刻一定目不转睛看着他与白茶相连的那唯一的红线,他上臂无力下沉,仿佛失去了动力的机械,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和废弃物。
“有的。”牛头竟然承认了,“这个原因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和马面受人之托决定保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为了我好?”
“为了你好。”牛头目光真诚不躲不闪。
估计让他发个誓他也能毫不犹豫。白茶心知肚明,抿了抿嘴唇与牛头目光交汇,其中漫天战火在纷飞,最终她耸了耸肩膀放弃了,“看来我是个宠儿,有很多人护着我呢。”
“你知道你离开多少年了吗?三千年了,大家都期待着你归来,你自然是宠儿。”马面忽然说道。
“我以前…都跟你们认识?”她呆愣愣地说。在牛头承认她是易茶母亲时她脑袋里一坨烟花在爆炸,五颜六色的分外绚丽,可也乱糟糟的轰隆隆的,她甚至不敢去看易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