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总感觉有只大手在无形中,扼住了他的喉咙一般。
不留情面地掠夺走他的呼吸,好让他喘不过气来,就此长眠于这千疮百孔的末世洪流。
难以呼吸之下,他随手扯开衣领上扣得整整齐齐的纽子。
待他疲惫不堪地往椅背上靠去时,头疼地握拳锤向眉心以求片刻的清醒。
看呐,别再想着逃避,她确实是获得了幸福,可这幸福却不是他带来的。
而她笑得如儿时一般天真,可这也与他无关。
呵无关无关无关
这可真是好沉重的字眼。
在此刻像枷锁一般,牢牢地扣在了他的身上,压得他摇摇欲坠,全然无力。
凌子言伸手摸向外套里放着的木盒,抖着手拿出来时,猛地俯身抱在膝上,高大的身躯正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要与他无关
明明他也很爱她明明小时候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一长大就会错过了呢
凌子言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眼前的婚礼现场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
因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而这场景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凌振国沉默地坐在凌子言的身旁,他们都坐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
从进来到现在,没有人关注过他们的存在,连他最好的老朋友立博闻都不曾留意到。
想来也是那老家伙太过关注这场婚礼,打心眼里为这两个后辈所高兴吧。
其实他也很为这两个后辈所高兴,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希望林运获得幸福的同时,也希望子言能获得幸福。
偏偏俩孩子爱上的女孩只有一个啊
唉子言这孩子一直以来过得也很是艰辛,爸爸妈妈之间貌合神离由来已久,远没有寻常人家来得其乐融融。
即使这孩子儿时回到他的身边不说,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清楚。
因为这一切都怪他啊
如果不是他为了保全凌家,逼着他们的父亲妥协,不然也不会造成两兄弟之间的隔阂。
如果没有他从中阻碍,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了呢
子言这孩子这么优秀,或许会因为这个改变,而投生到一个更幸福的家庭,重新遇到一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好姑娘吧。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这世上的所有因果在未造成之前,都不会有一个如果,只会有做了什么之后的结果。
凌振国深深地叹了口气后,颇为愧疚地伸手揽住凌子言的肩膀。
“接受现实吧孩子”
除了这话,再多的安慰话,说来也是无益。
凌子言沉默地握紧了木盒,好似这样就能握紧什么一般,而他之所以会带着这枚木纹戒指来参加立心的婚礼,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执念。
儿时他问立心喜欢什么东西,他要寻来送她的时候。
那时她说她喜欢家里的大树,牢牢地扎根在土里不离不弃,展开的枝叶像是保护伞,庇佑着她的春夏秋冬,而她长大后也要去庇佑别人,连同她的子言哥哥
那一刻,她的眼里亮晶晶地好似闪着许多小星星,自己的心上如同中了丘比特之箭,他觉得自己也有了想要庇护着的人儿。
本来他想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就像那陪着她的大树一般不曾离去。
可是他必须要有绝对的势力才能护住她,不然如何能让她在深宅大院里,继续简简单单地快乐下去呢。
为此,他选择短暂地离开了她的童年。
自以为长大后,是久别重逢的情深意切,怎料却得到了世事已变的下场。
这一路在来彼岸城之前,他看着这枚戒指发了很久的呆,不知不觉地设想着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他当众抢婚,她会跟着他走吗
这个想法产生时,他是激动又彷徨着,恨不得当场说干就干。
可等他到了现场后,亲眼看到立心那满是幸福的样子,没由来的他犹豫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胜算。
当他听到他爷爷这么说后,便默默地打开盒子,将木纹戒指戴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就好似立心会一直陪伴着他似的
有了寄托之后,凌子言无声地笑着。
那笑看着虽然温柔似水,可笑里藏着几分苦楚,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当他低下头去,垂下羽睫掩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涩意,他看着指上的戒指,目光逐渐变得柔和,极其低声地说了句温语。
“岁岁无忧欢予度,心知我言安平生”
这话音轻若羽毛,连坐在他身旁的凌振国都没有听到。
抬起头的他,无意间瞥见立心望着林运的笑颜,让企图陷入幻想的他,破碎了所有的梦境。
随后凌子言站起身退场,他已经单方面的出局了。
此刻再留着观看也是徒增折磨,还不如早早退去,仍能保持一份仪态,省得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想冲上去毁了她的婚礼。
今日是他最爱的女孩的出嫁日,可他却不是令她喜笑颜开的新郎官
这世间所有的爱而不得,是不是一次错过,就注定次次错过,再没有挽留的机会
此生他仅后悔自己没能在百货超市那认出她,不然他宁死都不会任她在昏迷中被那可恶的家伙带走
凌振国看向自己搭在空气上的手臂,慢慢地收回时,起身随凌子言一起离去。
走吧走了好啊
在这伤心之地,子言心里肯定会很难受,毕竟那孩子最爱的姑娘嫁人了。
若是他和千秋也是这般命运,只怕他要失了智,远远没有子言来得坦荡啊。
立博闻如有所感,疑惑的目光扫向角落时,只看到拐角处正在消失的佝偻背影。
凌振国那老家伙已经到了
那老家伙到了怎么不多待会呢
这可是他孙女和他孙子的大喜之日啊
等等如果连凌振国都来了,那么子言这孩子肯定也不会落下。
哎,可惜了。
这年轻人之间的事,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也帮不上忙,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和造化了。
立博闻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他看向林运,忍不住握拳轻咳了一声,内心念叨着小伙子,这大庭广众之下的都盯着呢,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此刻林运没空去关注其他人,满心满眼都系在了立心的身上。
他紧紧拥着立心的腰身不愿松开,而她靠在他的胸膛喘息着补气。
立心缓过来后抬起头看向他,瞧见连静宛拿着戒指盒朝她走来时,她冲着连静宛摇了摇头,随即满脸严肃地对他说道“我觉得戒指该有特殊意义,因为我就是你的戒指”
待她说完后,直接伸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林运微愣片刻,低下头去轻吻着立心的唇,嗓音沙哑又惑人地说道“我喜欢你这可爱的戒指”
刹那间,漫天花瓣适时而落。
上方天窗处,琉鹦驮着白倾,和凤烨一起领着一众飞鸟盘旋上空不断洒下点点红意,围观群众看得赞叹地鼓起掌来。
立心听到台下喊着再亲一个的起哄声时,瞬间羞红了脸。
众目睽睽之下,她感觉怪不好意思的,而且她还以为林运会介意她的抖机灵呢。
虽然结婚戒指和婚姻大事一样重要,但她会拒接连静宛递来戒指的原因,是她有着自己用心雕刻出来的戒指。
因为戒指的来历太特殊,她不能当众拿出来送他,只能在私底下送给他。
那是她为林运准备的婚戒,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惊喜。
林运看出了她的羞迫,没有听取台下的起哄声,他紧紧拉着她的手给予力量,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我还有事要去处理,喜宴之事就交由立老先生全权安排,愿诸位尽兴”
交代完后,林运不看底下人有何反应,只是小心地揽着她走了出去。
此刻撒花结束后,就守在侧门边的琉鹦见到他们出来,立马起身驮着玩得太开心,而困得互相窝在一起补觉,趴在他背上的小白虎和凤凰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