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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张水牛气得眼都红了:“当年,大哥和三弟撺掇爹娘将你卖去青楼,我就不同意,可爹娘已经被两个的好听话给糊住了眼,我怎么劝都不听,咱家的男人又不少,更不缺胳膊少腿,自己勤快点会死啊,一天到晚老打些歪主意,我这,这就去同他们拼命,肯定是老大提出来的。”



    张玉娘忙拦住他,骂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以为你拉了大哥一起去死,她们几个就不会遭罪了?”



    张水牛绝望的往地上一蹲,抱头痛哭:“不然,我还有啥法子,我若不听爹娘话,村邻肯定会说我大不孝,我尽了孝,却会逼得我崽女婆娘上绝路,到不如全家一起死算了,死了即保了清白,也干干净净了。”



    张玉娘去拉他,张水牛不肯起来。



    一个劲儿拿大手捶自己的脑袋:“不然,我能咋办,崽女婆娘保不住,爹娘又对不起,老大出这么个主意,他就是想拉我一家子垫背,我又岂会不知,可我能有啥法子?”



    木梨撇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张水牛但凡真的想通透了,至少也该早早有个明确态度,让他的家人莫要欺了自己的婆娘崽女。



    “二舅,二舅妈在家中可是不孝顺外公、外婆?”



    张水牛顶着一双红通通的血眼,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她。



    木梨又道:“二舅妈一直以为,因为你的态度,所以,她也跟着老老实实的,一直不吭不响,在家里干活,是最多的一个,吃的是最少的一个,因为你,连带着,夏花姐和秋花,都过得不如一个下人,时常被外公、外婆打骂也就罢了,凭什么,隔房的大舅妈、小舅妈也能打她俩,还不是见她俩好欺负,你又不肯给两人出头?”



    张水牛继续傻眼,他回头望向严金菊:真的是她所说的这样?



    严金菊被戳到痛处,再次伤心落泪。



    张秋花噔噔噔地跑到他跟前,将衣袖挽起:“你看,这两胳膊上的淤青,有大舅妈拿火钳打的,也有小舅妈打的,我背上,还有奶拿小马扎砸的,大姐有回被外婆砸的当场倒地吐血,要不是娘回来冲过去护住大姐,又将她抱回屋里,你以为,你大闺女还能活在这世上?到如今,阴天要下雨前,她就疼得死去活来,却还要忍着疼,在家里被指使着干这,干哪。”



    有些人就是这样拎不清,只管生不管养,眼睁睁地看着其她家人动手打自己崽女,还会站在一旁说打得好。



    张水牛以前就是这样的。



    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望着小闺女的伤势不知所措。



    半晌后,他才回头问严金菊:“你咋从来不说,我并不知她们竟然如此做得出来。”



    严金菊跟着哭:“我又不是没跟你提过,说你娘,你大嫂、三弟妹,都不喜欢我生的两闺女,动不动就又打又骂。”



    “你咋回我的,小孩子家家,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叫她们做点事,喊不动,自然是要挨打挨骂的,你咋不想想,她俩都没大狗年纪大,他还是个男娃娃呢,成日一点事都不做,整日只知道偷鸡撵狗,你当家里为啥那么多好菜,全都是大狗从外头弄来的,你爹娘都不吱一声。”



    严金菊恨不得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倒出来:“他偷回来的东西,也没有我们这一房什么事,每回,都是将我们一家子哄出去了,另两家连同你爹娘,关起门来吃,全当我不晓得,可我知道那些东西不能吃,早晚会被人发现打上门来。”



    木梨听到这儿,有些呆愣住了。



    她回头看看张玉娘,果然,她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当年,大哥就是这副德性,娘给惯的没边,二哥可曾知晓,你为何最不讨爹娘喜欢,就因为你为人太过老实,从来不肯占人家半点便宜,爹娘觉得你太蠢了,教都教不会。”



    张水牛再次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张玉娘。



    张玉娘又答:“这事儿,是我小时候不小心偷听来的。”



    她以前小,不辨事非,爹娘哄着她,说只要去青楼听妈妈的话,就会吃饱饭,就会穿得暖不受冻。



    张玉娘那时候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自己能吃饱穿暖,而不是隔着窗户,闻着大哥房里飘出来的肉香味咽口水。



    “张水牛啊,你睁大眼瞧瞧,这可是你的亲闺女,自己的崽女靠不上,你难不成,还指望着能靠上张大狗和张小狗,那两个能是啥好鸟?”



    严金菊一边骂,一边拿手捶他。



    张水牛任由她打骂,待严金菊哭累了,骂累了,他这才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都是因为我没本事,我不是不心疼自己的闺女,只是念着,咱家这房没有男娃娃撑起来,将来,两闺女出门子了,还不得盼着她们的堂兄弟撑腰,莫叫婆家人给看轻了。”



    张水牛又接着道:“我以前想着,总归是一家人,咱们这房忍一忍就过去了,孩子再过几年就该出嫁了,到时,她俩的好日子就来了,大狗侄儿,小狗侄儿,总会看在一家骨血的面上,对她两姐妹多多照拂,所以,你说她们几个打骂孩子们,我就想着,孩子们若是勤快点,手脚麻利点,也是好的。”



    “一方面,孩子们将来能传出个好名声,谁不稀罕讨个手脚勤快的媳妇回去,伺奉公婆,照顾自家男人和崽女,另一方面,也是想着,看在这么些年她们在家操持家务的份上,以后也能多念着些,我并不知,她们几个这么下得了狠心。”



    木梨能理解他的想法,传统中,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赚钱养家,女人在内操持家务。



    但是,也得看人来吧,张家那几个婆媳,一个比一个利害。



    “二舅,我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水牛对于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外甥女还是很上心的。



    见她开口,想都不想,就点头了。



    “二舅,你可曾细细想过,我娘的经历?”



    张水牛听不明白了,一脸傻样的继续望她。



    木梨叹气:“那您再回想一下,这么些年,我娘为外婆家做过多少事,可临到头来,那些人可曾有过只字片言的感激,没有,余下的,只有埋怨我娘,埋怨她没有继续拿钱帮扶娘家,然而,她们可曾为我娘想过那么一点点,心疼过她那么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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