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财神蹭饭
街角的墙根下，两个人在晒太阳。
秋萍萍看看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陆元丰：“酒醒了？”
陆元丰仰起头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嗯。”
“那你还不回家？”秋萍萍诧异地问，“你这衣服看着可不暖和啊。”
陆元丰皱眉。
他是有苦说不出啊，要是能回去早就回去了。这人界条件恶劣，灵气匮乏，简直就是贫瘠得要命。
自己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掉下来了。
掉到哪里不好，偏偏是人界！
“本神……”陆元丰一句话刚出口，立刻被秋萍萍一记眼刀瞪了回去。
秋萍萍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低声警告:“这大庭广众的，犯神经病会被打哦!”
陆元丰嘴唇微微动了两下，终究是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刚刚出摊的包子铺。
他饿了。
哎，没有了神力的支撑，这冻饿之苦委实难受。
秋萍萍嘴角一跳，露出一颗虎牙，嫌弃道:“既然财神老爷要用饭了，小乞丐我就回避了。”说完扭头就走。
陆元丰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她的袖子，随即发出嗤地一声轻响。
“……”
秋萍萍看着断送在他魔掌之中的这块棉布，用手捂住从破洞里漏出来的棉花蹙眉道:“这可不是我要讹你啊，搞了破坏总知道要赔吧？”
陆元丰凝神盯着那片可怜的破布，一咬牙用力地抖了起来。
那片布条被他夹在指缝中，于寒风里上下翻飞，好像一个乱世中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又努力地抖了几下，每一下都甩得那条华服的袖子哗啦啦作响。
秋萍萍实在不忍那条破布孤苦伶仃还要遭到如此对待:“你再用力也抖不出一个铜板来…”
这一句正好戳中陆元丰的软肋，他泄气地放下手，那布条从他指缝里随着寒风溜走了。
法力还没有回来，这种种迹象表明这其中的问题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
对于自己这一副和凡人一样的身体，他不确定是不是也会生老病死。
“我现在遇到一点问题，你得帮我。”他悄声道，“我饿了。”
秋萍萍本来也是闲着没事由着他跟在身边看热闹，此刻听到如此无礼的要求，瞪大了眼睛问:“你堂堂的财神爷，不会是想跟我这小乞丐蹭饭吃吧?我凭什么要帮你！”
陆元丰自动忽略她夸张的语调:“还不是你，我的庙塌了，法力暂时无法使用。”
“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秋萍萍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从没有见过讹人还这么有想象力的。”
陆元丰轻轻一笑:“你是赖不掉的。”
秋萍萍不再多言，自己沿着街市走过去。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中午十分，陆元丰见她仍然没有要去弄些吃食的意思，于是问:“你不饿吗?”
秋萍萍两只手揣在袖子里:“饿。”
陆元丰道:“那你还不去弄点吃的?”
秋萍萍抬眼看了看日头，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好不容易跟上了财神爷，等着吃一口残渣剩饭吗?”
陆元丰冷哼一声，颇有些骄傲地振衣而起:“哎，你这样的人，本神这几十万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仰起头一挥手，仿佛眼前就跪伏着芸芸众生:“你去问问，哪一个不是巴巴地上赶着想要侍奉我?”
这小乞丐，给她一个侍奉的机会，还不领情！
秋萍萍抬起袖子蹭了一下鼻子:“那你还跟我较什么劲。”
陆元丰终于失了耐心，冷哼一声，潇洒地迈步离去。
他走到一家布庄门前，伙计见他一身绵白的素布，只当是服丧期漫，来置办新衣的。于是连忙应上来殷勤招呼:“这位客官想要买点什么?我们这近来新进了几种布料，要不要看一看？”
说着就从身后的货架上拿下来两匹顶好的布放到他面前，那布花色艳丽，触手柔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陆元丰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笑吟吟地面向掌柜道:“不忙，你可知道我是……”
说到这里，伙计便摆出一副等待下文的神情，准备凭着专业的精神随时准备配合。
可店里却陷入了一片可怕的静默中。
陆元丰的嘴唇开合了几次，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些许薄汗，终于解脱似的叹了口气，呵呵一笑:“嗨，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小伙计着实被晃点了一下，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好悬没有提上来。
“客官不必说，您来到我们店里就是贵客。”伙计笑着摸了摸布料，“用这样的料子定然是最合适的。”
陆元丰此时心里已经有些发虚，他竟然不能在人界说出自己的身份!
这还是头一遭!
好在他也有着几十万岁的年纪，多少也能够稳住局面。
他轻轻侧身，向着伙计轻轻地勾了勾指头，示意他有话私下要讲。
那伙计也是极有眼色的，立刻就将身子贴过去，准备听听他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那个，我的身份暂时不便透露。”
伙计略一迟疑，还是很给面子地做了个了然的表情，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样，你去跟你家掌柜带个话。”陆元丰不慌不忙地说，“让他先支一百两银子给我去吃个饭。”
伙计上扬的嘴角渐渐掉下来，转头望向柜台。
柜台后的掌柜和蔼地眯起了眼睛，向着伙计扬了扬下巴。
伙计当即会意，托着这位财神爷的胳膊把他送出了门外，并好心提醒道:“吃饭请到饭庄，我们这里是布庄。”
说完转身回到了店里。
周围行人投过来好奇的目光，看得他面上一红。
“哼，竟然把我赶出来?”陆元丰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他愤然走向下一家。
下一家还真就是饭庄。
“客官，您来点什么吃？”小二殷勤地过来招呼，“里面有上好的座儿。”
陆元丰瞬间抬高了下巴，瞥了一眼远处墙角的秋萍萍仰着脸走了进去。
秋萍萍笑吟吟地看着他走进去，抬头看了看天色，抄起自己的家伙事儿也去找自己的饭辙了。
不消半刻，店内就闹哄哄的吵开了。
秋萍萍端着刚讨来的半碗白菜炖粉条蹲在墙角下的太阳地里，一边嗦粉，一边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两个肩上搭着白毛巾的伙计就骂骂咧咧地用手拦住还想往里闯的陆元丰，将他请出了门。
陆元丰抚了抚飞乱的发丝，朝着秋萍萍气哼哼地走过来：“真是岂有此理！”
“平日里怎么求我的都忘了吗？”他忿忿地挨着她蹲下来，“居然把我赶出来！”
秋萍萍心满意足地将一根冒着热气的粉条嗦进嘴巴里，含糊道：“你肯定又跟人家说你是财神爷来着吧？让人当神经病给撵出来了？”
陆元丰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正待理论，转而就被粉条的香气拉偏了方向。
他指了指那只缺口的瓷碗，跃跃欲试：“这是什么？挺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