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自己回去抢救豆包这件事让陆元丰的灵气全都清零之后,秋萍萍一直都处于自责当中。
毕竟想一想,要是突然发生什么事情让手里的银票都没有了,估计自己早就生无可恋了。
倒是陆元丰表现得一贯没心没肺,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他们跟着逃难的人一路向南走,沿路是荒凉的郊野,冰冷的残雪,还有棕黑色的干枯树枝斜楞楞地刺向湖水似的深蓝天空,扎得人难受。
倒是那天空完全不把这当回事,依旧温柔清冷,一派世外真仙的模样。
人们在它无情又慈悲的目光里相互扶持着,一边慨叹,一边哭泣,一路向前。
“你饿不饿?”秋萍萍用胳膊肘戳了戳陆元丰,“吃个豆包?”
陆元丰调笑道:“呦,你不要命也要抢出来的豆包,舍得给我吃?”
秋萍萍瞪他:“小声点,小心让人抢了!”
陆元丰撇嘴:“好,那咱们往路边上走走。”
秋萍萍依言跟着他走出人群,两人到了路边的荒地上。
她背过身子,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豆包递给他:“快吃啊,别让人发现了。”
陆元丰捏着这个跟石头一样硬的豆包咬了一口,牙差点没硌掉:“这么硬!”
“能……能给我一个吗?”一个弱弱的声音从秋萍萍身后响起,吓得她瞬间蹿到陆元丰身边。
等她转过身来才看见,说话的是一个领着孩子的妇女。
女人看着陆元丰手里的豆包道:“我的孩子饿了,给孩子一个吃吧!”
说着她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这是昨天才做好的,里面的东西还值一点银子。”
秋萍萍结果那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几颗半透明的珠子散发出阵阵异香。
秋萍萍果断拿出两个豆包递过去:“给。”
等那对母子走了,陆元丰惊奇道:“人家只说是换一个,你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
秋萍萍把荷包打开一个小口,举到他面前道:“你看这是什么?”
陆元丰看了一眼,摇摇头:“挺香的,什么呀?”
秋萍萍把荷包重新扎好,窃喜道:“熙明沙。”
陆元丰伸手想要拿过来看看,被秋萍萍躲开。
“有什么用处?”
秋萍萍小心把荷包收好:“因为它很香,普通人一般用它做香料,就想这个人,放在荷包里随身佩戴。”
陆元丰回想了一下,香倒是很香,比起专门用作熏香的香料还是差很多。
“只是如此?”
秋萍萍狡猾地摇摇头:“当然不仅如此。”
忽然对面三三两两地又走过来几个人,而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些人。
秋萍萍顿时警惕起来,她站起身来拉了拉陆元丰:“起来。”
对面的人先喊了一句:“别害怕,我跟你们说点事。”
喊话的人没有明说,只是快速跑到二人面前。
为首的一个人拿出一点碎银子来道:“这些给你,把豆包给我。”
秋萍萍心里格愣一下,果然被她料中了。
陆元丰将他挡在身后:“自己留着吃的,不卖。”
那人嘿嘿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是你自己不要钱的。”
说完向两边一招呼,看样子就要上来抢。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人群也跟上来了,拦住他们道:“你聋啊?人家说不卖给你,听不见啊?”
那人见人多起来,只好灰溜溜地走开了。
秋萍萍刚松一口气,就听刚刚替他们解围的大汉说:“这不是小乞丐吗?你还有几个?大家都是一个镇子上的,相互帮衬一下。”
秋萍萍这才认出来,这个大汉是镇上的屠户,姓王。
因为做起屠宰的活计干净利落,人送绰号活阎王。
死里逃生,活阎王这会儿也是一副落难的模样,一脸的油灰,衣服也被扯了几个口子。
秋萍萍忽然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些人也会有朝一日向自己要吃的。
活阎王看到她不经意露出的笑容,已经有了三分火气。
但是碍于面子,他从胳膊上取下来一个雕花的银镯子道:“你别误会啊,我不是白要你的。”
“出来的匆忙,身上只有这个还值几个钱。”
秋萍萍躲在陆元丰身后,眼珠一转:“你要和我换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都给你。”
活阎王倒是干脆:“你的意思是给几个?”
秋萍萍颠了颠刚刚那妇人给的荷包:“你们肯定是听那大姐告诉你们的吧?”
“她用一荷包的香玉才换我两个豆包。”
说着她从袋子里又拿出两个豆包:“你这浸在血里泡出来的男人戴的普通银镯子,看在你过去照顾我的份儿上,也给你两个吧。”
活阎王两眼一瞪:“我这做功绝对是上称的,你居然只换两个?”
秋萍萍扒着陆元丰的胳膊,虚张声势地回道:“要我说你刻这花纹还损失了许多银子。”
她一指人群后方:“做功我不懂,要不你去问问当铺掌柜的?他在行。”
活阎王边上的人闹哄起来:“哎,我这有银子,大锭的。”
活阎王大怒,伸出胳膊拦住他们:“吵什么!”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但是眼睛都盯着秋萍萍,像是准备捕捉猎物的猫。
秋萍萍将那个沉甸甸的镯子拿过来,递上去两个豆包。
后面的人群就是一阵推搡,然后挤出来一个人,他们用自己身上仅存的东西来换一只冷硬的豆包。
秋萍萍看着袋子里仅剩下的三个豆包道:“没有了,我们两个吃完这顿也没有了。”
人们吵嚷了一会儿,终于散去。
她一边啃着豆包,一边将换来的东西收好。
陆元丰问:“如今天寒地冻,离下一个落脚处又远,你把豆包换出去,带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秋萍萍笑了:“你以为我们抱着一包粮食,就能平安无事地走到下一个镇子吗?”
“现在还有东西换,等他们饿极了,咱们两个的命还有没有都不一定了。”
她起身拍掉身上的土:“能保小命,还能落下点东西。”
“何乐而不为呢?”
陆元丰咧嘴一笑跟着站起来:“刚刚那对母子,你也是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