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回望城墙内炊烟袅袅,再看城墙外一片狼藉。
“把他们留在这里,我们回去。”秋萍萍扒着垛口,冷风如薄刃,吹过的地方一片冰凉。
陆元丰站在她身后轻声道:“他们这个样子在城里,会把蛊毒过给其他人。”
“而且……”
秋萍萍接口道:“而且要承受别人恶毒的咒骂。”
陆元丰没有再说话。
在他看来,秋萍萍什么都知道,他能做的只是给她一个恢复的时间。
连安慰都是多余的,甚至使得她更加的悲伤。
终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土:“哎,尹城守我们来了。”
城墙坚固而粗砺,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折服在这诡秘莫测的南疆。
它天生就有一种魔力,使人心生畏惧,望而却步。
就连石阶也宣示着它的威仪,每一个都有小腿的一半高。
秋萍萍心不在焉地往下走,自然也就没注意脚下。
忽然,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就要摔下去!
好在走在后面的陆元丰身手敏捷,一把抓住了她。
“小心。”
站直身体,秋萍萍惊恐地看着那只拉住自己的手。
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指腹贴着自己的手腕,隐隐露出一个月牙形的褐色凸起。
陆元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的嬉笑一点一点冷下去。
他随即抬眸,好似看着不知何处的远方,冷着脸嘲笑:“怎么这么不小心。”
秋萍萍站在他下方的台阶上,向上看去,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害怕。
只知道自己心里有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在疯狂生长。
“还能走吗?”陆元丰平静地说着,将两只手踹进袖子里,缩着脖子绕过她走了下去。
秋萍萍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一个字也没说。
到了城墙下,尹城守和他们分别,带着兵士先一步回城守府处理公事去了。
两人一路无话,也没有直接回去临时住处,而是沿着城墙一前一后慢慢地走。
“别害怕,你不一定会染上。”陆元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秋萍萍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还笑!”
这一次陆元丰灵巧闪过:“离我远点啊。”
秋萍萍气道:“你刚才的淡定都哪儿去了?”
陆元丰讨饶:“好了好了,你大发慈悲吧啊,等我一会儿变成树了你在打多省力气。”
秋萍萍吸了吸鼻子,忍住即将变形的表情:“你做神仙那么多年,想想办法啊!”
“神仙又不会中蛊毒。”陆元丰无奈,“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啊。”
“对了,小静!”秋萍萍忽然想到了久未谋面的救星,“既然是你的同僚,那就也是神仙了。”
她向着冷硬的城墙问:“小静,陆元丰还有救没有?”
铜铃声哗啦啦地响起,一把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的呢,萍萍你找我呀?”
如果小静有身体,秋萍萍一定扑上去抱住她了。
她急切地问:“蛊毒能不能解?”
小静连磕巴都没打,爽快地说:“能解呀。”
陆元丰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如何解?”
“请看。”说着墙上腾起一蓬白雾,字迹逐渐显现:
锈剑一把:五天币。
一指厚青背钢刀一柄:十五天币。
绝顶皇家鹤顶红一瓶:二十天币。
粉红色鲛绡一丈:二十五天币。
天界上等酒席一桌:三十天币。
蛊毒一解灵:三十五天币。
小静笑嘻嘻地问:“请问你们要哪个?”
陆元丰一看,直接问:“蛊毒一解灵是不是一次能好?”
小静道:“是的,一次搞定,绝不复发!”
陆元丰转头看向秋萍萍:“借十五天币,以后还你。”
秋萍萍听说能解,心里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
此刻也不急于一时,于是指着墙上的字迹问:“这些刀剑是用来做什么的,挖解药吗?”
小静热情地解释道:“用来提前减轻痛苦。”
秋萍萍表情僵住,转头看向陆元丰:“果然是天道无情啊。”
“你们这些得道的神仙都是狠人。”
“这粉红色鲛绡是干嘛用的,做寿衣吗?”
陆元丰指着前两行:“抹脖子。”
手指下移一行:“服毒。”
再换一行:“上吊。”
最后一行:“送行酒。”
秋萍萍干张着嘴半天,道:“你们神仙做事,都这么周到吗?”
陆元丰眨眨眼,没有说话。
小静好心提醒道:“哦,这药是用来泡澡的,可不能用作内服。”
她做事果然很周到,就是时候选得有点晚。
秋萍萍发现陆元丰的领口处已经开始有褐色的树皮样纹路逐渐向上蔓延开来。
“那赶快走吧。”秋萍萍说,“我们换那个一解灵。”
“好的,钱货两讫。”清脆的铜板掉落声过后,秋萍萍面前的地上多了一个瓷瓶。
她弯腰捡起来就要离开,被小静叫住:“萍萍,忘了告诉你,陆元丰他现在已经僵住,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你!”
怎么不早说。
“嗨,早说我就不问那么多了。”秋萍萍懊恼地把瓷瓶揣入口袋里。
她把陆元丰像节木头一样推到,然后如拖一担干柴似的把他拖去了临时住处的后墙外。
临时住处没有后门。
但是那里有一个狗洞。
秋萍萍自己先钻进去,然后拖着陆元丰来到一旁的杂物间。
她忙着跑回去清理拖动的痕迹,又忙着找来了一只澡盆,最后以自己要洗澡为由瞒过了几个同伴,顺利烧了洗澡水。
“现在,我要进行今天的重头戏了。”她挽起袖子,给自己鼓劲。
她的面前是凳子、椅子、桌子由矮到高的队伍,最后排着的便是那只装满了热水的澡盆。
秋萍萍在两只掌心哈了一口气,在陆元丰的眼皮子底下帮他脱去棉衣,把他推上了凳子。
“可能有点疼。”
她自言自语道:“这桌子椅子的,棱角还挺明显。”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陆元丰顺利入水。
尽管他僵硬地戳在澡盆里,上半截身子支愣出了水面。
秋萍萍找了一块破布团成团,想要替他垫在腰后边和木桶相接的地方。
大概是之前废了太多力气,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我尽力了,你真是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