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佩拉了拉夕玥的衣服,她这才醒过神,想起来她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祁循不会认得她。
现在祁循手中举着这本书递给她,而且刚才他还翻开看过,无论如何都太尴尬。
若再推辞,说这书不是自己的,还不知道叫丁盛那个呆子会怎样。夕玥一把将书抢过来,进了雅座。子佩问她吃什么,她只说“冰的”。
祁循和丁盛回旁边的雅座,丁盛问他那是什么书,祁循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丁盛立刻大惊失色:“怎么会,看那小公子生的斯斯文文,怎么会看那样的书”。
丁盛的嗓音不低,两个雅座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那边的夕玥听的很清楚。
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去说吧!去笑吧!反正早晚我都要杀掉你!
说书先生已经开场,夕玥却完全没了听书的兴趣,她脑子里全是祁循的样子。小时候的样子,顽劣不堪,夕玥上树掏鸟,爬高上低的本事都是跟他学的。
分别那年,夕玥十一岁,祁循十三岁。祁哲嫌儿子太顽劣,要送他去很远的白鹿洞书院读书。临行时,祁循又偷偷跑出来跟她告别。夕玥问他能不能不去,祁循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分别的那一刻,夕玥追在祁循后面喊:“循哥哥,我等你回来”。她怎么也没想到,等了五年,等来的只是一支箭,从此阴阳两隔。
如今,夕玥能认得祁循,而祁循却完全不认识了夕玥。此刻他正在隔壁和朋友讲着“春光艳”的笑话,不知道是否还记得那个被他一箭穿心的人。
说书先生都走了,夕玥还在呆坐着,既不吃东西,也没说离开。子佩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姑娘,先生走了,我们回家吗?”
夕玥站起来就走,子佩紧紧跟上,经过祁循的雅座的时候,听他在问:“这是谁家的孩子?看着也不像布衣”。
“不认识,你知道,我与世家子弟都不来往”
“青春年少,不好好读书,不知道是朝中哪位大人如此教子无方”
果然也不是什么君子,在背后论人短长,还扯上大人。夕玥一伸手将竹帘撩起来,径自站在了祁循面前:“我不过是被书局的伙计骗了,才买了这么一本破书,当时我就像这位公子一样,根本没有打开看过。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大事,连家教都扯上了,告诉你姓祈的,我家教好得很!”
说罢,夕玥将那本书狠狠丢进祁循怀里,拂袖而去。祁循和丁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她走了以后,祁循才想起来,她怎么知道他姓祈呢?他到底是谁?
一路上,夕玥都闷闷不乐,没说一句话。直到路边有个小贩喊:“杏子,熟透的杏子”,夕玥才随口问了一句:“有酸的吗?”
小贩伶俐,满脸堆笑地答道:“有,要酸有酸,要甜有甜”。
“把酸的都挑给我”
陈府的大小姐是从来不吃酸杏的,子佩不解:“姑娘,为什么只要酸的,再说买那么多也吃不完啊!”
“酸生津,益肝利肺,吃不完的就洗净晾干,用糖渍了,存在瓷罐中,能吃好久。杏子一年没几日可以吃,酸的就更短了”
夕玥说话的时候面色阴沉,语气平淡,完全没有平日的眉飞色舞。
小贩将挑好的酸杏用麻布口袋装了,因为有些分量,子佩抱在怀里,回了东华街。刚刚踏上台阶,就听身后有人问:“敢问公子可是夕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