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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众目睽睽
    自从与梅鸿赋谈了一番话后,方朔总感觉这次的水陆道会有些不对劲。



    豫州和青州的关系为何如此紧张呢?既然他们势如水火,天阙楼又为何要参加这次的水陆道会呢?



    带着满腔疑虑,方朔回了小院。院中薛青锷已醒,正躺在青牛背上看着那卷玄妙的经书。



    方朔笑道:“薛兄真可谓是修行勤勉,让方朔自愧弗如啊。”



    薛青锷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实在是在下天资愚钝,这才以勤补拙,倒让方兄笑话了。”



    “不如,趁此机会,我们二人好好切磋一番,畅所欲言如何?”方朔提议道。



    “妙哉,妙哉,平日里独自修行,在下正有许多不解之处,还望方兄能不吝赐教。”薛青锷直起身道。



    方朔道了一声“岂敢”,便进屋搬出一张木凳,与薛青锷在院中笑谈起来。



    月落日升,一到辰时,此次的水陆道会终于开始了。



    这会儿,东海庄里,一位蓝黑大氅的执事很不情愿地走在长廊上。



    身为东海盟里最年轻的几个执事之一,他可以算得上前途无限了。可谁能想到上面突然来了一道命令,叫他亲自去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修士,还吩咐他万不可怠慢了对方。



    林常的心里十分地不情愿,凭什么啊,此次水陆道会庄内宾客如云,先不说青州有名的修士了,就是别州一些稍有名气的修行道友都来了,自己身为执事难道不该去招待他们吗?怎么就要自己来请一位年轻小辈了呢?要是与那些个前辈高人说上几句话,再想得美一点,如果能提点自己一二,那岂不是祖坟都冒青烟了。现在要自己去请一个叫方朔的无名小辈,这得耽误自己多少功夫。对了,怎么方朔这名儿,自己听着还挺熟悉的。



    唉,叹了一口气。既然自己身为东海盟的执事,林常只得听命行事,亲自来请方朔了。



    他走到了方朔所在的小院,一进院子,就楞住了。院子里,有两人正有说有笑的。一个骑在青牛上,一个坐在从屋里搬出来的枣木凳子上。



    “在下林常,东海盟执事,奉命来请方朔,方道友。不知,二位道友,哪一位是方朔?”林常施礼问道。



    方朔扭头看到林常,便起身回礼道:“在下便是方朔,见过林常道友。”



    林常打眼一瞧,只见这方朔是一身的粗布麻衣,毫无山上高人的仙风道骨,他心里自然就低看了方朔几分。



    好在林常的礼数还算周到,一伸手做出恭请之态,他轻声道:“盟里有令,请方道友前去水陆道会一聚。”



    方朔举手笑道:“烦请林道友引路。”



    林常道了一声“请”,便朝前领路而去。



    方朔回身对薛青锷打了声招呼,便跟着林常走去。



    薛青锷坐在青牛背上打趣道:“方兄,路上可莫要再出什么岔子啦。”



    这一句话引得方朔大笑,而林常心里又嘀咕起来,哦,这位方朔就是昨日出事的那位吧。这先前已经出过岔子了,要是再生出事端,东海盟便真是颜面无存了。唉,如今的世道真是变了,是哪里冒出来的贼人,居然会设圈套对付他?



    二人过了云雾廊,穿过东海庄,来到了东边的临沧崖旁。



    存了戏弄方朔的心思,林常把方朔带到了东崖边上,便不送了。原本他是要动用执事令,接引方朔上那云海之上的。



    林常想看方朔会作何打算,会不会出丑,他轻声笑道:“方道友,水陆道会就在那云海之上。大公子想必已等候多时,请。”



    对此,方朔不以为意,只当是东海盟的规矩,右手凝起水字印,在身前随意一挥,便在山崖和天上云海间搭了一道云雾长阶。



    方朔只对林常笑着说了一句:“多谢林道友指引。”他便从长阶上漫步上了云海。



    方朔这不经意的随手施为,把林常看得是目瞪口呆,直到方朔走上了云海,他都未曾回过神来。



    “气虚化物,这不可能。”过了半天,林常才惊道。



    无须凭借咒符,便能以体内灵气化生万物,这绝非普通修士可为。



    此刻,林常心里笃定,方朔一定是在扮猪吃老虎,盟里下令让自己去请他,绝非随意。若非大公子此刻忙得脱不开身,他怕是一定亲自来请方朔。



    缓步走上了云海,方朔顿觉云山两处风光大不相同,放眼望去,身前尽是浮空台榭,远处还有如同林狮大小满载宾客的浮空木船飘荡而来。



    方朔一上来,负责接引的东海盟执事便连忙迎了上去。



    这说来也巧,负责接引来客的盟里执事正是那日在东海庄接待方朔一行人的凌俊新。



    “方道友,别来无恙。”凌俊新施礼打招呼道。



    “凌道友客气了。”方朔回礼道。



    “昨日,在下一收到庄内警讯,便十分担忧道友安危。还好是虚惊一场,道友总算是平安无事。今日水陆道会,方道友能豪迈受邀,毫无惧色地前来赴会,在下敬佩非常。”凌俊新敛容正色道。



    方朔苦笑了两声,摆着手惭愧道:“未曾想到,在下还没见过几位盟里的执事,可我的丑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东海盟了。凌道友就不要再取笑方某了。天可怜见,才捡回来一条性命,在下可是吓破了胆了。正值水陆道会,在下只是觉得跟众多的道友待在一块,会比较安全,这才来参加道会罢了。”



    凌俊新听闻大笑,伸手请道:“方道友可真是爱说玩笑。还是快些入会吧,大公子吩咐过,一见到方道友,就请入东海盟所在楼阁。咱们还是别让大公子久等了,请。”



    “那就有劳凌道友了。”方朔回礼道。



    凌俊新带着方朔上了云海一旁的小木舟,避过四周密集的修士,来到了东海盟的观海阁。



    把浮空小舟停在观海阁旁,凌俊新施礼道:“方道友,大公子就在观海阁里。在下就送您到这里了,请。”



    “多谢凌道友。”方朔一回礼道。



    这座观海阁立根于浮云之上,通体都是浮空木打造,画栋飞檐,很是气派。



    方朔一踏上观海阁的木阶,梅言焕便出阁相迎。



    “方兄,言焕在此等候多时了。”梅言焕一施礼朗声笑道。



    几步上了观海阁,方朔与梅言焕一同入内。进了里头,方朔便看到了梅鸿赋与梅依青。原来他们也早已到了观海阁,此时,梅依青正看炉煮着新茶,梅鸿赋端着紫砂杯坐在桌旁品味。



    “方朔见过梅前辈,梅姑娘。”方朔走到二人身前施礼道。



    梅鸿赋大手一挥,笑道:“你这孩子别这么重礼数,随意些吧坐。”



    方朔应了一声便与梅鸿赋对面坐着,梅依青递来一杯新茶,轻笑道:“方兄一路走来,可对这水陆道会有了几分期待吗?”



    “多谢梅姑娘烹茶,在陵泉之时,在下就听姑娘谈及这水陆道会,如今道会虽未正式开始,但在下已然赞叹不已。云海之上,客友如云,只怕是仙家胜境也不过如此了。”方朔大赞道。



    “哈哈哈,方朔,你如今怎么尽捡些好听的说,是真心夸赞吗?我是一向不喜这样的场面,修行日短,还要再浪费大把的时间,我实在是不知有何意义。”梅鸿赋摇头道。



    方朔点头应道:“梅前辈说的话是有很有道理,大道缥缈,非勤勉无以所至。但,像方朔这样的人,若是总待在一处小地方苦修,也容易坐井观天,不得天地造化。倘若要方朔来说,能时隔多年相聚一回,一张一弛,应该是会对修行大有裨益的。”



    听闻方朔一番话后,梅言焕看着其父,欣然附和道:“方兄真是见解独到,言焕深以为然。”



    梅依青也笑着看向其父,梅鸿赋瞪了自家儿女一眼,微叹了口气,服输道:“好了,既然连方朔也这么说,老头子就不再多话了。”



    见梅家三人说笑,方朔却是一头的雾水。



    此时,梅依青给方朔解惑道:“方才,家父与家兄和依青打了个赌,赌方兄是如何看待水陆道会的。家父认为方兄也像他一样不喜众多道友无故相聚,而家兄与依青都觉得方兄会对水陆道会青睐有加。果然,方兄的一番高论,让家父赌输了。”



    拿自己打赌?方朔惊愕了片刻后,轻笑道:“原来是这样,让梅前辈输了,真是抱歉。不过,都这时候了,难得三位还有闲心打赌作乐,在下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敲起木桌,梅言焕说道:“此次水陆道会的一应事务,都交给盟里执事打理了。原本,庄内接待的一众道友人数倒还不多,可没想到的是,今日一看,这次来参加水陆道会的各门派修士比起预想的还多出了三分之一。现在,庄内的执事弟子全都在外面招待着。还有许多道友急欲求见家父与舍妹,我们不好添乱,也就索性躲在这里了。”



    “怎会如此,多了近三分之一的修士?难道他们都是为了参加这次的水陆道会吗?”方朔担忧道。



    “这大半多出来的修士都是为天阙楼助威而来,剩下的有部分是来援助青州的,还有的则是专程来看热闹的。”梅言焕无奈苦笑道。



    看了看梅言焕和梅依青,方朔问道:“不知天阙楼的人在哪儿?”



    “就在外边的天字号浮空船上。”梅依青应道。



    走到了观海阁外,方朔向上打量了一番,看到一艘竖着天字号令旗的浮空宝船,正停泊在云海高处。



    只看了一眼,方朔顿时失声道:“这浮空船上那么多人,天阙楼那边儿不会是一众弟子全来了吧?”



    那高处的浮空宝船上,有人眼尖,看到一名不是东海盟执事弟子打扮的陌生修士从观海阁里走了出来,正打量着他们。



    那人便探出身子,指着方朔高声喊道:“你就是方朔?”



    霎时间,整片云海上忙碌的一众修士都整齐停了下来,纷纷看向这两边。此外,就连行来的各浮空船也停了下来。



    云海之上,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