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感冒发烧了一个星期,从医院开出的药吃了好几大包,吃到她快要怀疑人生时,今日早起才终于好得差不多了,自我感觉神清气爽的。
她抓起床头的手机一看,是早上八点十分。
呀,要迟到了!
今天和学生们约好,带他们一起去博物馆研究一块秦朝的拓石。
为人师表,总不能让一群学生们苦巴巴等着,这总归是不好。
宋余洗漱之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片皇后吐司放进烤箱里烤热,又给自己冲了一杯蓝山咖啡。
匆匆吃完准备出门时,才发现今日是周末,而和学生们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早上!
宋余:“……”
白忙活一个早上了。
应该滚回去重新睡个回笼觉的。
想着,她一脚麻利地踢掉高跟鞋,趿着玄关处一双可爱的小白兔拖鞋,“哒哒哒”又往卧室而去。
她哼着歌儿换上一身舒适的居家服,走到大厅里往沙发上一躺,想拿出手机刷一会微博,却没料刚好坐到遥控器上,不小心把电视机给打开了。
这台电视机安置在大厅里已有好几年,是某年春节学校搞晚会到了抽奖环节,她伸手随便那么一抽,就抽中一等奖,于是从那以后,这台电视机就随她在这里安家落户,她在家偶尔会打开瞄几眼,因为平日里太忙了,国内外的新闻都很少看,追剧就不可能了,不过偶尔会看央视的寻宝节目。
这个时间点,可没有什么寻宝节目。
宋余从身下拿起遥控器准备关掉,却鬼使神差地换台,屏幕里显示的是本地电视台,播音员正播放着一则早间新闻。
那位相貌端正的播音员正字正腔圆地播报着——
“今日凌晨一点,驻m外交代表大使黄景禛先生正式结束访问澳门,由行政长官贺承先生、秘书长林泽清先生等亲自送离澳门国际机场……”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后面播音员都说了些什么,宋余全不记得了,她手拽着遥控器像一尊石像坐在大厅里。
他姓黄,名景禛。
早在几年前,她曾经见过他的照片。
那年他从苏国回来,飞机发生意外坠海,他生死不明。
当时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国情考虑,国内新闻一致对外宣称,外交官黄景禛先生不幸遭遇空难。
所幸,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多年后,黄景禛先生又整装待发,代表我国常驻在那个对世界虎视眈眈的国土之上!
难怪那天,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那个保镖会紧张地把她拦下。
从始至终,他们都是云泥之别!
她梦中的黄先生身份矜贵,他一身抱负,生来就是为国而战,而她,纵使文采过人,但始终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他是天上的太阳,而她只是泥里的一株小草向阳而生……
宋余呆呆看着巨大屏幕,她目不转睛地追随着那道颀长的身影,直到电视机里传来播音员播放下一则新闻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他就这样从她的生命里离开了!
宋余抱膝而坐。
那双明澈的眼睛又逐渐放空。
那天在街上的第一次遇见,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按下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海里浮现出那十一个数字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当手机那头响起三声“嘟、嘟、嘟”后被人接通,还没待对方说话,宋余则已惊醒,她吓得赶紧切断接听键,却也错过了手机那头的说话声……
因为被屏幕上的人影响,宋余心中难免伤感失落,却又因为得知他是天上那轮耀眼的太阳而感到庆幸。
宋余呆在大厅不知过了多久,动也不动。
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空荡荡的,心脏却又比往常跳动得频繁有力。
直到一阵“叮铃铃、叮铃铃”的门铃声把她敲醒。
会是谁?
她喜静,家里鲜少有客人来访的。
宋余迅速收拾好失落的心情,起身,疑惑地往玄关处走去。
从猫眼望去,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扮干练的男人,他侧门而立,态度恭敬又严肃,而旁边似乎还站了一名男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宋余愣怔了一下,心脏跳得更加的厉害。
她忘了是怎么打开房门的,只知道门打开了,那个刚刚在电视机里见过的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拨通一则电话。
而恰好在此时,宋余的手机铃声响起,可她看都不看一眼。
对面站着是她念念不忘的男人,而他明明已经离开澳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怕眨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铃声很大,大到旁边那个保镖皱眉,朝这边狠狠瞪过来。
宋余心里“咯噔”一下,前段时间被无情推倒的情景历历在目,于是,赶紧拿起手机一瞟。
是她方才胡乱按下的那个神秘号码!
宋余迟疑了一秒,最终摁下接听键。
“你好!我是宋余!”
手机那头,那人低沉好听的嗓音穿透耳膜穿越时光重渡远洋:“宋小姐你好,我是黄景禛,谢谢你愿意接听。”
宋余:“……”
她错愕地抬眸。
触手可及之处,那个男人放下手机,朝她温润一笑:“谢谢你,也还记得我。”
一缕明媚的阳光悄悄从窗外爬进,正好投射在他们的脚下。
宋余想,这光一定是追随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