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枪率着弟兄们一鼓作气凿穿了瓦剌军的阵形,一个个血染征袍,人马都累得呼呼直喘大气,于是放慢速度继续往前驰出数里地,等人马都稍稍缓过劲来,这才拨转马头,准备再次杀回去。而瓦剌军估计是被明军悍不畏死的打法震慑住了,竟然没有追击,倒是让谢三枪等人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经过这一通的冲杀,谢三枪郁结于胸中的悲愤得到了一定的发泄,也渐渐恢复了几分理智,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来一波冲杀,却忽见瓦剌军的阵形发生了骚动,一支骑兵从东边突然杀入,瞧那面火红色的旗帜,正是依萨娜无疑了。
“糟糕,这傻妞怎么也来了!”谢三枪既感动又头痛,当下不再犹豫,率着一众弟兄再次杀了回去。
见到明军掉头杀回来,巴塔尔眼珠一转,传令下去:“先放明军进来,再关门打狗!”
瓦剌军呼啦一声向两边分开,任由明军闯入阵形内部,谢三枪自然明军瓦剌军打什么鬼主意,但他并不在乎,继续一马当先往前冲杀,向着依萨娜的旗帜接近,此女有情有义,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她不管。
见到明军杀入了纵深地带,巴塔尔和哥蒙斯不由相视一笑,终于逮着你了,有勇无谋的蠢货,这次看你往哪逃!
随着巴塔尔一声令下,五千瓦剌军骑兵精锐便迎着明军杀过去,本来长驱直进的明军顿时遭到强有力的阻击,而两翼的瓦剌军也迅速合围,把明军团团围住,展开激烈的血战。
就这样,依萨娜和谢三枪两人所率的两支人马被分割包围住了,彼此拼力往对方靠拢,试图汇合在一处,可是却异常艰难。
巴塔尔见到明军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下子是插翅难飞了,禁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本来明军的火器犀利,又采取轻巧灵活的战术,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般让人头痛,结果依萨娜这支援兵一来,反而给难缠的明军系上了一根缰绳。
谢三枪挥刀奋力冲杀,然而个人武力再强,在千军万马中能起到的作用终究是有限的,陷入了近身缠斗的明军失去了燧发枪的优势,兵力的劣势随之也显现出来了,在四面八方的围攻下,只觉压力越来越巨大,伤亡也越来越多。
幸好,明军中还有人有手雷,单兵每人两颗,之前那一波冲锋,相当一部分明军并没有扔光存货,此情况紧急,于是纷纷扔出去。
轰轰轰……
手雷在瓦剌军队伍中此起彼伏地爆炸,之前那一波冲锋,瓦剌人已经被炸得怀疑人生,见到明军又来扔黑疙瘩了,瞬时纷纷逃窜躲避。
明军乘机往前迅速突进,终于和依萨娜所部汇合在一处,依萨娜见谢三枪策马杀到,欣喜地脱口而出:“三枪大哥!”
谢三枪皱了皱眉喝道:“谁让你跑来的!”
依萨娜瞬时像被兜头淋了一桶冷水,眼神一黯道:“人家放心不下,所以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谢三枪心中莫名一软,斥责的话倒是再也说不出来了,大声道:“跟着我,可别把小命给丢了。”说完拍马往南冲去,这个方向的瓦剌军相对少些。
依萨娜急忙打马跟上,于是乎,两支人马合兵一处,往南边突围,只是淡何容易,毕竟瓦剌军的兵力多出几倍,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蚁多也能压死大象啊!
谢三枪和依萨娜左冲右杀,激战了近个时辰,眼看日头已经偏西了,依旧未能冲出重围,此时手雷也用光了,燧发枪又派不上用场,人马都累到了极点。
此刻,谢三枪浑身浴血,手持一根长矛,原本的腰刀砍得坑坑洼洼,已经变成锯子,所以扔掉了,随便捡了一根长矛作为兵器,而麾下的弟兄已经死伤近半,依萨娜麾下的骑兵也不足两千了,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当然,瓦剌军的损失更甚,死伤起码有六七千之众了,此时的土尔扈特首领巴塔尔又惊又怒,没想到明军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横,玛的,着了俺答的道了!
老实说,巴塔尔此时已经有点后悔了,眼前这五千名军就如此难缠了,等那靖国公徐晋率明军的主力到来,那还得了?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啊,被俺答忽悠上了贼船,这时想回头是岸,难也,信使砍了,这时又杀死了这么多明军,明军的主帅能吞得下这口气吗?
所以,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巴塔尔咬了咬牙,厉声喝道:“加紧进攻,全歼他们。”
一声令下,瓦剌军立即向包围圈中的明军发起一波猛攻。谢三枪双手十指轮动张合了几次,然后握紧长矛,眼中没有丝毫惧色,既然踏上了沙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依萨娜,今日我们都将要死在这里了,你害怕吗?”谢三枪转头望着依萨娜,眼中闪过一丝歉然。
依萨娜迎着谢三枪的目光,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道:“跟你死在一起,不害怕!”
谢三枪心中一热,脱口而出道:“倘若今日咱们都死不了,我娶你!”
依萨娜眼前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言为定,敢反悔你就死定了,本郡主亲手宰了你。”
谢三枪豪气顿生,哈哈大笑道:“一言为定,弟兄们都听好了,倘若今日不死,我谢三枪要娶依萨娜郡主为妻,弟兄们记得留一条命喝本总兵的喜酒。”
一众亲兵瞬时放声狂笑,有人甚至大叫道:“总兵大人且放心,就算做鬼,咱也不会漏了您们这顿喜酒。”
谢三枪哈哈一笑,长矛一举,杀气腾腾地大喝道:“弟兄们,杀一个够本,杀一双有赚。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众明军高喝着战歌,一边拍马向围上来的瓦剌军悍然杀去,就连依萨娜麾下的鞑靼骑兵也被明军这种悲壮的歌声感染了,跟着咆哮策马扬刀。
依萨娜只觉渐身热血沸腾,谢三枪确是一个能让人热血沸腾的,慨然赴死的男人。
将不惜命,兵不畏死,杀!
巴塔尔和哥蒙斯面色难看之极,也不知这支明军到底嗑了什么药,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突然间却又变得气势如雄。
谢三枪刷的一矛刺出,正中喉咙,将一名瓦剌兵挑翻马下,再猛夹马腹,一个冲刺,又把两名敌军刺了个对穿,正待把长矛抽回,胯下的坐骑却悲鸣一声,前蹄一屈便跪了下来,口吐白沫,敢情是累垮了。
谢三枪一个前滚翻落地,附近的一名瓦剌骑兵见状大喜,拍马急驰上来,便欲踩谢三枪一个肠穿肚烂。
谢三枪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见一名瓦剌骑兵风驰电掣地撞了上来,急忙把长矛的柄往地上一戳,矛尖斜指向对方的马胸位置。
卡嚓……
在猛烈的冲击之下,长矛竟然直接贯穿了马胸,又刺穿了马背上,那名瓦剌骑兵的下巴,然后从后脑勺穿出……
这名瓦剌骑兵的嘴巴大张,两只眼珠都差点挤得掉出来,死状之惨烈,简直惨不忍睹,不过谢三枪也不好过,被战马撞得倒飞了出去,人在半空便狂喷一口鲜血,落地后半天爬不起来。
十几名瓦剌骑兵立即怪叫着挥刀扑上来,准备来个乱刀分尸,却突然不约而同地勒定马,原来谢三枪竟然狞笑着摸出了一枚手雷,毫不犹豫地狞了一下,手雷便滋滋地冒出了白烟。
“三枪大哥!”依萨娜肝胆欲裂,不顾一切地打马冲了上来。
谢三枪见状面色急变,厉声大喝道:“不要过来!”
然而依萨娜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打马冲过来,谢三枪急忙用尽全力把手雷远远扔了出去。
轰……
一声巨响,手雷还在空中就爆炸了,无数铁片铁钉飞溅而下,当场扫倒一大片,就连谢三枪自己的左臂也挨了一下,鲜血直流。
这时依萨娜已经冲到近前了,脸颊也被铁片划出一道血痕,幸好伤得不深,她一弯腰向谢三枪伸出手,后者抓住她的手,借力纵身一跃便上了马背,两人一骑驰了开去。
这时亲兵们也冲了上来掩护,抵挡住潮水般攻来的瓦剌骑兵,伊萨娜总算松了口气,谢三枪却是怒道:“你不要命了!”
“你要是死了,我还要命干嘛?你要是死了,谁来娶我!”依萨娜亦怒道。
谢三枪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是有一种异样的暖流在涌动,暗嘀咕了一句“傻妞”!
正在此时,但见东边尘土飞扬,马蹄声如滚滚闷雷,震得地动山遥,一支骑兵追光逐电飞驰而至,殷红如血的将旗迎风猎猎,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谢”字!
清一色的鸳鸯战袄,全火器全骑兵,此等一往无前的气势,除了神机营就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