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很多次噩梦,季文清都眼睁睁地看着长乐消失在那个转角,一如他们的结局,长乐的去来,他无能为力。
回到城东的破茅草屋,季文清第一件事就是执起画笔,回想在花楼的所见,凭着对长乐深刻的记忆画出了大致的轮廓,可要动笔去补细节时,却无从下笔,怕有哪一点记错了生生毁了她的美。
跟他一起住的乞丐好奇地凑过来,看着画纸上的女子,仅仅是一个轮廓他就觉得气质天成,貌美无双,便问道:“季公子,这女子是谁?真美啊。”
“不。”季文清伸手去抚摸画上女子的脸颊,却停在离画纸不足半厘米的位置,他的眼睛里盛满了痴狂,无关**,只是一个画家对美的追求,“这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没体现出。”
后来季文清多次去了花楼,向老鸨请求见长乐一面。
老鸨最初打量了一下季文清的穿着,不屑地拒绝了季文清的请求,到后来直接是一看见季文清就哄他出门。
这个笑话传到了长乐的耳朵里。
彼时她坐在庭院的池边练习自己的新曲子,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古筝上自然地拨动,灵悦的琴声缭绕空中,不绝如耳。
阿云还在吐槽着季文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突然琴声骤停。
她下意识闭上嘴,警醒地看向长乐,见她面色如常,没有生气的征兆才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姑娘对她们这些下人温和亲近,偶尔还会开些玩笑,但她严肃起来时浑身的威压着实骇人,所以她们对姑娘都很是敬重。
除了在给客人表演时,其余时候她都觉得姑娘不像是花楼里的歌女,更像是名门里走出来的世家千金,举止间流露出的高贵风度引人神往。
“他叫什么?”
阿云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疑惑地“啊?”了一声。
纳兰长乐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我说,你口里的那个穷书生,他叫什么?”
阿云回答:“听妈妈说叫季文清,姑娘问这干什么?”
纳兰长乐轻笑了一下,没有解答阿云的疑问。
她记得他,那天冒然闯进来,周身气质和花楼里的艳俗截然相反,尽管只是一眼带过,但她仍清楚地记得那张如玉般清透好看的容颜,以及那双不染一丝世俗杂质的眼眸。
季……文清。
第二天,纳兰长乐就在池边正对的那堵墙看见了狼狈落地的穷书生。
他夹着个布包,掉下来后边拍着身上的尘土边站了起来,一抬头看见坐在池边她,面色如常地对她笑道:“长乐小姐。”
纳兰长乐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眸间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这个呆子,可真会装。
“季公子多次被拒之门外就想到翻墙这一招,长乐佩服。”
这句话明显是在讽刺他,但擅自翻墙本就不是君子所为,季文清理亏在前,也就没有恼怒,而是很有风度地朝纳兰长乐行了一礼,说:“在下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长乐挑眉:“有事相求,何事?”
季文清正色道:“长乐小姐,在下想为你作画一副。”
长乐这才把目光投向季文清怀里的布包,所以那里面是作画的工具?
这个书生,原来是个画家。
长乐又看向季文清,发现他面带忐忑地注视着她,一见她看过来就别开目光,好似不在意一般。
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便笑出了声。
季文清愣了一下,那日在台上惊鸿一瞥,他以为她是属于高不可攀、骄傲过人的哪一类人,谁知她笑起来竟如此明媚。
他直到听见她说“好”时还有些不可置信。
长乐歪头,说:“你傻了吗?怎么不动,不是说要给我作画,先说好哦,要是你把我画得不好看,可是要赔我钱的。”
季文清闻言,忙不矢地打开包裹,把支架安装好,就着此时的晴朗天气,一笔一画地在画纸上勾勒出绝色女子的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