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他,更符合他现在的年纪该有的样子,但身在皇家,大多早熟,心智远比表面上沉稳,所以真正的他更偏向于宴会上那个处变不惊,气势逼人的太子殿下吧?
而现在他所展现的则是他沉稳的面孔下难得单纯干净的一面,只向所毫无防备之人,展现的一面。
他喜欢她,在乎她,她通通知道,但此时此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他到底有多喜欢,多在乎。正因如此,她才更应该……远离他。
自己的初衷是扶持这位顽劣却真挚的太子坐上那个位置,而以今日所见他之心智谋略,她却是一直低估了他。现在看来即便没有自己的辅佐,他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本领坐上那个位置。
如此,便足够了。
天子不会允许自己有弱点,她也不希望自己成为那史书上所谓的祸水,所以足够了,当了一回太师足够了,遇到明亮如朝阳的他足够了,贪恋朝阳带来的温暖也足够了。
她该回到生活原本的轨迹上去了。
沧漓垂下了眸子。
“太子。”寂静的夜里,她开口说。
越晟轩看着她,心脏莫名一沉。
果然,下一句,他听见她说。
“今日你的表现,让我很意外。我想,太子已经不需要我的辅佐了。”
越晟轩脸上的笑变得僵硬,他的眼神中有很明显的慌乱,他急道:“谁说我不需要?沧漓,你不是半途而废的人,你会对我负责到底的,对吧?”
像是为了确定,更像是为了安慰自己,少年说完,又重复地问了一句。
“对吗?”
目光中带着祈求。
沧漓看着他,眼里清明一片,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那双漆黑的清眸中不见任何的不忍与怜悯。
她道:“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并不一定需要我,殿下一直在藏拙,藏得很深,连我都没有察觉。”
“所以。”越晟轩固执地看着她,“你是怪我骗了你?”
沧漓摇头:“并没有,相反我很高兴。”
“那你为什么要走?”
“我最初选择留在太子身边,仅仅是想辅佐太子登基,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二人的师生关系已经变了质,你对我生了男女之情。”沧漓顿了顿,看向越晟轩,语气坚定,“如果太子需要一位良师,我很乐意留在太子身边,可若太子想要的是伴侣,那么我想我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说完,沧漓朝越晟轩轻轻颔首,便转身走进了小巷。
越晟轩看着身姿妙曼,风骨绰约的女子一步步远离他的视线,终是没有忍住地朝她大喊:“所以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才要离开吗?”
沧漓的脚步微顿,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转身回答少年的问题,继续向前走。
可身后的少年还在喊,清亮的声音穿透了整条巷子,惊醒了浅眠的家畜、枝头的倦鸟。
“我向你道歉,我不该仗着身份冒犯你,向你耍无赖。以后我不会再那样了,不会再逾越老师与学生之间应有距离的半步。所以——”
喊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所以沧漓,你能不能别走。”
只要她不离开他,即便是做一辈子的师生,即便是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喜欢她,他都愿意的。
可是那已经离他足够远足够远的狠心女子啊,即使是听见了他这般撕心裂肺的挽留,她都没有回头片刻。
越晟轩站在原地,袖子里的手陡然握紧成拳,他像是下定了一个很大决心一般,蓦地大步走进了巷子里。
将自己缩在一边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小林子见状,连忙想跟上去,却听见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的太子冷声丢下一句。
“你先回去。”
小林子的脚步停在半空,最后不得不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