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几里外有一座灵山，名为浮山。浮山里的精怪与寻常精怪不同，它们大多是修身养性，闲云野鹤的不杀生的精怪。它们不贪求以凡人精气快速增进修为灵力，而是常年待在浮山，以山之灵气，随缘修炼。



    正因如此，在除妖师盛行的时期，浮山成为少数没有被除妖师扫荡的妖山。



    但并非所有浮山精怪都安于宁静，比如花妖云栀，她就一心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有她拉着自己的小姐妹喻雪跑出了浮山，去了一回人间。



    去过一回，就觉得人间繁华，光景多变，不比浮山，一成不变，枯燥得很。所以去过一回，就有了第二回、第三回、第四……



    喻雪也喜欢人间，本来第一次跟着云栀到人间去，她并非真心想出去，只是因为云栀想去，她才跟着去的，她向来没有主见，什么都听云栀的。



    但亲眼见过人间繁华光景，体验过人生百态后，她真正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她跟着云栀时不时地下山到城里头溜达。因为这样，她化形的功力都精进了不少。



    听闻京城有一家酒楼新开张，十分热闹，云栀兴致冲冲地拉着喻雪下了山想去看看，但因为恰逢赶集，喻雪和云栀被人流冲散，被四通八达的街道绕得头晕眼花，找不着北的喻雪迷迷糊糊被人撞倒了。



    撞倒她的人不仅不道歉，还对着她破口大骂起来。



    喻雪迷茫地看着指着她满口污秽话语的妇女，一时懵了，不知作何反应。妇女见她这么好欺负，态度也越发嚣张起来，手指都快戳到喻雪的身上了。



    看热闹是人类从古至今都有的习惯。因两人闹出的动静，人流渐渐往这边聚拢，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包围圈，对着喻雪指指点点。



    喻雪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施法逃跑，但是云栀告诫的话语犹在耳前：在凡间一定不能用法术！



    她咬紧唇，手指捏住衣袖，耳前的议论声越来越清晰明显，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喻雪快要忍受不住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议论，崩溃爆发时，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宽大厚实的手掌在一片虚无的嘈杂中无端给了她安稳，令她颤抖的心霎时间平静了下来。



    目光所及之处是男人宽阔健壮的胸膛，一身青色绸缎材质的衣袍上纹有祥云图案，纹路上勾着一看就价格昂贵的金丝，喻雪心想，这是真的金子吗？云栀说，金子在凡间很值钱的，可以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姑娘，你还好吗？”



    就在喻雪盯着面前人胸口衣襟上绣着的金丝发呆时，男人清越明朗的嗓音传来，惊醒了发呆的喻雪。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慌张地抬起头，撞进的是一双温柔如郎朗明月的墨黑色瞳孔里。



    他的眼睛，好好看。



    喻雪又发呆了。



    男人也就是肖澎无奈地看着对着自己的脸发呆的少女，一时失言，但奇怪的是，他并无不悦。或许是因为少女的眼眸清澈明亮，看着他的眼神只是单纯的欣赏，并无一丝邪念和恶意。和以往那样看着他时充满了**，恨不得扑上来的那些女人们截然不同。



    他见少女还没有回过神，无奈地叹了口气，暂且不管她，决定先解决眼前存在的问题。



    他侧身看向一旁体态富余的妇女，妇女在肖澎出现时就被他虽然温和但却难掩威严的气势给镇住了，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这下肖澎看向她，她不由后退一步，竟然结巴了：“你、你看什么看，是这个小贱……女的自己不看路。”



    肖澎语气不急不缓道：“我方才在楼上看得分明，是大娘你先撞到了这位姑娘，却倒打一耙反去指责她，此番行为，实属不该，你应该向这位姑娘道歉。”



    妇女性子蛮横好强，第一时间就想拒绝，但在接触到男人含笑却暗带冰冷的眼神，心脏一滞，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半会儿，她才不甘不愿地对喻雪道：“对不起。”



    喻雪眨了眨眼睛，心想别人说对不起，她应该回答‘没关系’，这是云栀教她的。所以她认真地回答道：“没关系。”



    语气正经，不像是大度原谅别人的模样，反而更像是在应付功课一般。肖澎看着她，莫名想起了自家小妹在夫子面前背诵课文时的情景，一板一眼，毫无起伏。那姿态神情，还真是……一模一样。



    他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