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与用力按着自己的眉心,努力对自己说,不生气不生气,梵镜言现在是病人,可千万不能和病人一般见识,病人的思维都不能用常理来想。
顾容与这样默念了几遍,总算是平息了一点心中的怒火,抬起头能用冷静的目光去看着秋霁,等着秋霁解释。
秋霁也不愧他自己木头人的称号,杵在大门口,像是一根柱子一样,硬邦邦的对顾容与说道:“我家姑娘吩咐过了,世子爷要是回来的话,请您另谋住处,府中暂时不方便,还请世子爷见谅。”
顾容与按压眉心的手停了一下,心里刚刚默念的那几遍,简直就是喂了狗,现在全都没有用了,他放下手让秋霁看清楚他愤怒的双眼。
“让你家姑娘摸着良心好好说说,她说的是人话吗?她招待不周,这是她家吗?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刚才把我关在城门外,我就不计较了,那是为了更多的百姓考虑,现在把我关在府外,不让我进去,还让我找地方睡,你听听这话合适吗?”
“你们家姑娘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是铁石心肠吗?刚才我们俩说的还好好的,结果我出趟门回来就翻脸不认人,她的脸怎么翻的比书还快呢!”
秋霁就像完全没有听见顾容与说话似的,像个鹦鹉一样重复着梵镜言说过的话。
“姑娘说了,现在府中比较危险,世子爷不宜住在此处,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累垮了身体,所以世子爷还是找其他地方住吧!”
“怎么几天不见,转头回来你就变成八哥了?我要不要让唐家堡顺道送只鹦鹉过来,你们两个做个伴儿!”
顾容与气到咬牙切齿,若是真动起手来,他也不是打不过秋霁,但是秋霁毕竟也是听命行事,他为难秋霁没有用。
但是他不能和秋霁动手,不代表七令和八归不可以,顾容与对左右使了个眼神,七令和八归立刻上前一步,架住秋霁的胳膊,笑眯眯的对秋霁说:“兄弟你看你这就不知道变通了,刺史府是世子爷住的地方,您现在让世子爷换个地方住,世子爷,他能去哪?”
“益州都不安全,可就不差刺史府这一个地方了,你看看你杵在这里多煞风景,是不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休息过了?来来,跟我们一起出去喝点酒,我们把路上的见闻说给你听一听。”
“正好你也能出主意,看看下一步怎么办。我和你说,新来的这两个唐家堡的兄妹可不一般,那个小姑娘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咱们世子爷,难道梵姑娘没有点危机感吗?就算姑娘没有危机感,你也得替你们家姑娘有点危机感呢!”
秋霁也没明白,就算唐家堡来了个姑娘,眼珠子一直落在顾容与身上,和他们家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认为这两件事没有直接关系,本不想起,但是架不住七令和八归手上用了力,秋霁和他们毕竟有同袍之谊,也不好意思用力挣脱,竟然真的被这两个人架着胳膊给带走了。
秋霁到走之前都没想明白,这世界上有一个道理:脸皮厚的,就怕不要脸皮的。
梵镜言身边总共也就有两个人可用,秋霁已经被他支走了,剩下的簇水还是顾容与指派过去的。
顾容与用力地推开刺史府的大门,以一副要和梵镜言算账的架势,气势汹汹的走了进去。
然而他还没有走到梵镜言的屋子,只在院子里就泄了火。
梵镜言就坐在院子的石桌旁边等着,她给自己摆了一壶茶,只放了一个茶杯,旁边没有任何东西。
顾容与带着满腔怒火走进去,看到梵镜言这个样子,立刻也顾不得生气了,冲着梵镜言大踏步而去,气哼哼的指责道:“外面风大,今天好不容易不下雨,天刚放晴了点,气温也低,你还生着病的,竟然也不多穿件衣服!”
他看着旁边的簇水,气势如虹的问道:“披风呢,快给你们家姑娘拿一件披风过来,她就这么坐在院子里,你也不管管?!”
簇水一头雾水和委屈,这要不是世子爷是她主子,她肯定得反驳。
她家姑娘想要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听过别人劝。姑娘说不要披风,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等世子爷,她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簇水现在明白一个道理,万一将来有事情发生,两个人再吵架的时候,她一定躲得远远的,可千万不能再受池鱼之灾了。
簇水脑子里千回百转,脚底下转的倒是快,立刻回屋给梵镜言拿了一件披风出来,马上给她披在身上,都没让梵镜言有出口拒绝的时机。
顾容与来了之后,簇水也变得机灵了,她摸着茶壶对梵镜言说:“姑娘,这茶水已经冷了,我去给您换一壶热的来。”
说完脚底下就像抹了油一样溜得飞快。
梵镜言也没戳破簇水的小心思,顾容与已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梵镜言手里的茶杯,挑眉问道:“殿下这是笃定我进不来,所以就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茶杯,在院子里喝茶赏景是吗?”
“那我可真是好奇了,这院子里的树都被雨水打得光秃秃的,不知道殿下赏的是个什么景?”
许是天公作美,顾容与回来的时候益州终于放晴了,也不再下雨,阳光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带着一股雨后的潮湿,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让大家有了喘一口气的时间,一连下着几天的雨,院子里就算再好的景致,这时候也都败的差不多了,梵镜言要是说她坐在这边赏景,那可真是糊弄人。
“本来院子里也没什么景色可赏的,光秃秃的一片,往哪一看都是荒芜,但是世子爷突然走进来,我就感觉这院子里的所有的景色,全都有了颜色。世子爷站在其中,就是一幅让人欣赏的绝世名画。”
梵镜言脸上不见一点心虚,竟然还能镇定自若的调侃顾容与。
顾容与本来是想来兴师问罪的,但是梵镜言说完之后,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在看看梵镜言的脸,兴师问罪的念头顿时就烟消云散,心里面只剩下一个想法:几日不见,殿下说话的水平又见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