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敢和梵镜言说一句话,他怕自己说话的那会儿功夫,梵镜言就直取他项上人头。
向明煦知道在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做一个逃兵,一旦心生胆怯,那必然是一溃千里,但是他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梵镜言的眼神之下还能保持冷静。
然而他以为自己反应够快,但是梵镜言的反应比他还要快,在他握紧缰绳准备让自己的马匹奔跑起来的那一刹那,梵镜言就已经动了。
向明煦只听到了一阵马匹嘶吼尖叫的声音,随后他的视线就是一低,然后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最后向明煦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他从马背上跌落的那一个瞬间,身体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在身体向前倾的同时运起轻功,直接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好在落地的时候没有特别狼狈,他本来还防备着梵镜言,怕梵镜言在他逃离马背的时候偷袭他,但是却没有想到,梵镜言抱着剑静静的看着他狼狈逃窜,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
向明煦看到这个场景心里边直接凉了半截,这并不是说明梵镜言有什么武德,想要和他一对一的公平较量,这本身就说明梵镜言对他的蔑视。
梵镜言是有绝对的自信,相信他今天晚上绝对不会顺利逃脱,甚至有可能会命丧于此,所以才不会在乎他如跳梁小丑一般的上蹿下跳。
而向明煦从马背上跳下来之后也明白了,刚才梵镜言动手的那一瞬间,并不是向他而来,她竟然在奔跑的马匹之间,硬生生的砍断了自己的马的两条腿。
向明煦站到了马的前边,在他身后是爱马的悲鸣声,向明煦听在耳里,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物伤其类的感觉。
这匹马陪伴他良久,从还是小马驹的时候,就是向明煦自己亲自照顾,长大后和他心灵相通,默契非常,然而现在,这匹马必然是活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看着梵镜言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憎恨。
梵镜言虽然没有动手,但也一直注意着向明煦的一举一动。
在向明煦目光变化的第一瞬间,她就已经察觉到了,然而梵镜言却恶劣的对着向明煦笑了一下,充满恶意的对他说:“听说这匹战马已经跟随向公子很长时间了,是向公子亲手养大的,感情非比寻常,现在那战马正在你身后哀鸣,你难道不过去给它一个痛快吗?”
“你我之间的恩怨,何至于牵扯到无辜生灵,你这根本就是在杀生!”
向明煦悲愤难当,让他自己亲手了结爱马的性命,他真的是下不去手。
梵镜言的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甚至还不雅的伸出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向大公子刚才在说什么?说我连累了你的战马?”
梵镜言好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看着向明煦像是打量着某种十分新奇的物种,没有见过他一样。
向明煦不明白,梵镜言为什么突然之间笑了,但梵镜言这个人的喜怒无常的程度比天正帝还要可怕,他看到梵镜言露出笑脸,心里面就没有什么底。
果不其然,向明煦这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武器,还没有明白梵镜言那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梵镜言脸上的笑容一收,目光阴森的看着他质问道。
“当年你们家扣押边关粮草,导致边关将士大片死亡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做法也连累了无辜人,马尚且能让你生起几分同情心,面对活生生的人,你怎么就能铁石心肠?”
“我杀了你一匹马,你能感同身受,边关将士死伤无数,孤儿寡母无人奉养,可都是你们这些冷血的人干出来的,现在来和我讨论人性的问题,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脸?!”
梵镜言骤然发难,向明煦一直在警惕着她的动作,看到梵镜言动了一下,向明煦立刻反应过来,好在他的剑举起来得快,才能挡住梵镜言着迎头一击,但是梵镜言的力气大到向明煦震惊。
梵镜言一击之下,向明煦的武器差点脱手,要不是他早有心理准备,牢牢的握住剑柄,这会儿可能就要空手和梵镜言搏斗了。
但即便如此,向明煦的手也不断的颤抖,几乎再也没有还手的能力,他只能强自镇定,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同时戒备着梵镜言,以免被她发现破绽。
梵镜言歪头看了他一眼,了然的笑了。
“手上要是没有力气,还是趁早放下武器比较好,向大公子难道还以为今天晚上能全身而退吗?”
向明煦是第一次认真的和梵镜言交手,就发现梵镜言和他想象中并不一样,哪怕上一次梵镜言闯进他的房间,也没有今天这样可怕。
然而到了绝境之中,向明煦反而生出了一股孤勇的气势,既然横竖都是个死,他自然要在梵镜言身上讨回一点利息,凭着这一股孤勇,向明煦竟然反手向梵镜言攻过去。
他的攻击在梵镜言的眼睛里,不止缓慢而且幼稚的可笑,梵镜言都没有祭出自己的第二柄剑,只用一柄长剑,就将向明煦打的节节败退,在向明煦的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口。
梵镜言深谙伤害人的精髓,每一刀都不致命,但是每一剑下去都能让向明煦疼痛难忍,血流速度加快,很快向明煦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单膝跪地的不停的喘气。
长剑从手中脱落下去,向明煦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几次伸手想要重新握在手里,但是都徒劳无功,他现在已经连伸手的动作都做不了了,梵镜言刚才在他的胳膊上没少给他留下伤口,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梵镜言像是为了故意给他心理压力,一步步朝着他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低头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向明煦狼狈的姿态。
“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我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向明煦知道这话和示弱没有区别,然而此时此刻也只有向家人的身份,才能让他保住一条性命。
梵镜言在向明煦面前蹲下来,和他平视,看着向明煦的眼睛微笑了一下。
“向公子也太天真了,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惩罚叫做生不如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