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煦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过头。
他现在的模样只能用凄惨形容,手机和脚筋已经被挑断了,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就连骨头都断了好几处,总之只剩下一口气留在明天行刑了,尤其是现在还说不出话了,整个人离死也就一步之遥。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用眼睛表达看到梵镜言到来之后的震惊以及恍然大悟。
那一瞬间他似乎全都明白了。
重病把守的天牢此刻静悄悄的,除了火把燃烧时候发出的哔剥声之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呼吸的声音。
梵镜言穿着大氅头戴兜帽,只在火光之下露出一张莹白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地狱里浮上来索命的幽魂。
她轻声对向明煦说:“对,事情就像你想的那个样子,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另外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回来的着急,并不知道你的妹妹已经被确定要和亲准提了,开不开心?”
向明煦从喉咙里发出那种野兽濒死一般的哀嚎之声,若不是现在身体已经动不了了,他一定要扑上来撕咬梵镜言。
梵镜言心情愉悦的欣赏着他的惨状。
“是不是很痛苦很绝望?你们扣押边关粮草的时候,你们贪墨军饷的时候,死在边关的士兵心里边,也是同样的想法,同样的感受,只不过感同身受一回,你们竟然就无力承受了!”
梵镜言收起脸上的笑容。
“你竟然还有脸去益州,难道每天睡在刺史府里的时候,你就没有梦到过惨死益州的百万冤魂吗?你就没有碰到过他们来向你索命吗?哦,也许你没有心,所以你感受不到这种情况,但是我记得每一个死在我眼前的人,他们临死之前绝望的眼神让我夜不能寐,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必须要弄死你们这些蛀虫,不能让你们继续残害边关的百姓和将士!”
梵镜言这些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那平静的表情下终于泄露出了一丝怨毒和憎恨。
随后她又很快收敛了这种情绪,重新露出笑容。
“你放心,虽然你父亲无毒不丈夫,选择牺牲你来保全他自己的荣华富贵,但是相信我,他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
向明煦说不出话来,然而他心中所有的恐惧和愤怒在听到梵镜言这句话之后,竟然奇异的平静下来,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期盼,梵镜言将他这种情绪变化一丝不漏的看在眼里,弯了一下嘴角,极尽讽刺。
荣华富贵最简单的四个字,却有最丑陋的人性。
边关贪墨军饷案子最后就成了一桩悬案,向明煦用自己的死保守了秘密。
虽然在他临死前的那一刻,他已经知晓,一切不过是梵镜言的阴谋,他的妹妹也没有保住,而他的母亲向夫人在他死后,受不了这个刺激,向雅馨和亲之前,她把自己吊死在了向明煦的房间里。
第一个发现向夫人自尽的是向雅馨,从那天之后她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但是没有想到,即使是这样,天正帝也没有法外开恩,而是派了几个得力的侍卫强行押送着她,跟着若洛麟一起回到了准提去。
因为若洛麟和向雅馨的一番算计,导致准提在和谈过程中落于下风,开互市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条件都被驳回,南晋占了极大的便宜。
甭管若洛麟回去之后,是否会面对若洛敦的怒火,但目前来说,天正帝的心情很好。
向威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但他毕竟是南晋唯一的骠骑大将军,身份和地位都在那里摆着呢,还是有不少人想要将女儿嫁给他。
不过因为向威大义灭亲的举动,导致世家的人都认为他冷血无情,并不想将女儿嫁给他,想用女儿博一个富贵的,基本上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但好在向威也不挑剔,找了一个差不多看起来好生养的就将亲事定下来。
顾容与自和谈结束,连点卯都不去了,就等着哪天天正帝罢免他的官职,他回家安安稳稳做世子爷去。
“世子爷可是将混吃等死的四个字做到了极致,你难道就不怕天正帝因此再打你一顿板子吗?”
梵镜言一次性解决了两个敌人,心情大好,看着一直偷偷赖在她们家不走的顾容与,也难得有了几分和颜悦色。
“不当官正好,鸿胪寺本来就是个闲差,现在还有谁会来拜访南晋吗?国库都没银子了,下一次来他们就得睡马棚了!”
顾容与懒洋洋的趴在石桌上,毫不客气地接了天正帝的老底。
天正帝最近都不待见向威,很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国库已经没银子了,最后这笔银子的去向怎么都查不到,天正帝虽然怀疑这笔银子和自己四个儿子有关系,但是因为抓不到把柄,他只能将这件事情悄悄的按下去,日后再查。
据说户部尚书因为国库空虚,人已经愁白了头发。所有人都在祈祷,千万别打仗。
打仗是最消耗银子的事情,各方风平浪静,国库总有一天能充盈起来。
众人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度过了这个年,天正帝要求办宴席一切从简,倒是是让顾容与和梵镜言在一起过了个年。
天正十九年,新年开始没有两个月,刚刚春暖花开的时候,上虞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一直在海上交易的商船,突然遭到了海寇的袭击,而且这群海寇十分嚣张,几乎劫掠了南晋所有的商船,导致现在商户都不敢出海,就连对玉环也已经很久都没有新商品。
海上贸易也是南晋的一个很大的经济来源,若是被海盗截断,对于南晋来说是一个伤筋动骨一般的打击,天正帝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一次他都没有心思去算计顾容与,直接派了盛鸿去上虞,势必要将那群海寇消灭的一干二净。
盛鸿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将盛云珂留在江陵,带着盛云珞去了上虞。
“郡主又来信了吗?”
盛云珞走后总是三五天要给梵镜言递一封信,要不然她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个人可以说知心话。
梵镜言熟练地拆开信封,一边点点头。“王爷那边进行的很顺利,那些海寇不是南晋士兵的对手。”
她本来还想继续和顾容与说两句,然而等她一目十行的将这一封信看完之后,整个人精神紧绷起来。
“怎么了?”
梵镜言面色凝重的抬头。
“郡主说她遇到梵迦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