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二十七章 冤家总是路窄的
    “昨晚的动静你们听到了吗?”沉默了片刻后,言寒轻忽然问。



    二人一齐侧目:“……什么动静?”



    云渺渺昨日为了蹲那毕方蹲到半夜,揪秃了那鸟的尾巴毛后,便回东苑歇下了,许是折腾得累了,她睡得极沉。



    至于余念归……



    算了,五雷轰顶都劈不醒她。



    言寒轻叹了口气,极为难得地摆正了脸色:“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二人可别声张。听闻近来人间不太平,掌门前些日子离开天虞山了你们应当晓得吧,便是又与魔尊打了一场。”



    听到这,云渺渺僵了僵。



    “……魔尊?”



    “没错,昨晚山下的动静大着呢。”他压低了声音,“估摸着是在丹穴山附近打起来的,海雾都给吹开了……”



    “胜负如何?”



    他摇摇头:“不知,但是今日有人瞧见掌门回到映华宫了,应当是更胜一筹。”



    闻言,她暗暗松了口气。



    若是连长潋都败给魔尊,这世上怕是无人能镇得住魔界了。



    “这魔尊胆子真大啊,天虞山脚下也敢如此放肆。”余念归不由叹了句。



    云渺渺陷入了沉默,心中嘀咕,他不光胆子大,还尤其地凶呢。



    不过竟然会打到南海来,倒是令她始料未及。



    之后余念归与言寒轻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心思听,悄然抓紧了手腕上的瑶碧石。



    遗忘了两年的那块疙瘩猝不及防地被重新提起,她当晚便做了个噩梦。



    梦里,魔尊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扭曲着变成了一只黑皮野狗子,漆夜般的眼如同盯着一盘五花肉般死死瞪着她。



    而后,他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了她。



    “啊!”她陡然惊醒,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余念归迷迷瞪瞪地转过身来,眼皮都睁不开,有气无力地问她怎么了。



    云渺渺的手还在抖,心慌地吞咽了一下。



    “我梦见魔尊把我当五花肉吃掉了……”



    “哦……”余念归困得压根没听清她说了啥,唔了一唔,翻过去继续睡。



    云渺渺睡意全无,惊魂甫定地坐了一会儿,胸口闷得慌,便想着出去透口气儿。



    临近筑基,心神不宁,可真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刚打开门,她便望见不远处的“游荡”的那道白影。



    她怔楞之余,给他算了一下,这已经是两年下来的第十八回了。



    起初她还会受到惊吓,而今已是见怪不怪,坦然地走上前去,望着那双黯然无神的眼睛,轻声同他打了声招呼。



    “掌门,又梦游啊?”



    长潋静静地站在那,目光从未落在她身上。



    关于掌门夜游之事,整座天虞山估摸着只有她和孟极兽晓得,她也没有四处宣扬的打算,曾以为他是正儿八经为了修炼,日子久了才晓得,是她想多了。



    不过一边连她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一边又总夜游到她眼皮子底下,她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还挺麻烦。



    她瞧着他嘴角的一小块淤青,拜谁所赐不言而喻。



    长潋站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她也只好暂且这么跟着,四处张望寻找那只孟极。



    都说夜游之人,神识不在,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便是神仙也不例外。



    眼看着长潋就要一脚踏进溪水里,她慌忙将人转了回来,领着他往桥上走。



    不知走了多久,孟极兽终于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前来叼回自己的主子。



    照面十八回后,云渺渺明显感觉它对她客气了些。



    只是依旧热衷于用爪子拍她的脑袋。



    目送着它领走了长潋后,她熟练地拔掉了头上的几根鬃毛,一回头才发现,不觉中竟然已经走到了后山。



    深秋的海风透着丝丝凉意,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咸腥,莫名的,让她舒了口气。



    较之前山的繁花似锦,这儿要荒凉许多。



    密林连荫,一直延伸到海岸边,明月高悬,倒映在海面上,碎光粼粼。



    她心念一动,便御剑到了岸边,寻了处礁石坐下吹吹风。



    望着不找边际的南海,她有些怅然。



    当年离开北若城,是为了活命,上了天虞山才晓得修仙是件这样难的事。



    几日后的筑基若再失败,便又要等上一年。



    诚然这样姑且也算是活着,但像她这种福寿惨淡的人,还有多少年可以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呢?若是再死一次,她都无颜去见司幽了。



    海风吹久了,便有些头疼,天上明月渐渐西垂,她叹了口气,从礁石上一跃而下。



    然而没等站稳,她便瞥见袖中的瑶碧石忽然了一下。



    她疑心自己眼花了,定神细看。



    又闪了两下。



    无名而起的寒意噌地窜上了天灵,她吃了一惊,而后——拔腿就跑!



    身后的密林间陡然飞出两道幽光,在她唤出寸情逃走之前,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



    “啊!”她迎面摔下去,磕得一手血,想挣扎偏偏被缠住了咽喉!



    颈上与其说是绳索,倒不如称之为剑气,虽未用力,却让她感到尖锐的痛。



    她喊不出声来,便是能喊,这夜半的后山,也无人留意。



    静谧的山林中,涌动着无声的杀气,这种感觉,云渺渺似曾相识。



    腕上的瑶碧石忽明忽暗,除了招摇山那回,便再没见它发出如此明亮的光辉了。



    握着寸情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在她昏死过去之前,拴着她脖子的那道幽光终是稍稍松开了些。



    “咳!……咳咳!……”



    她趴在礁石旁,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低下头,瞥见脚腕上拴着的另一条幽光。



    脑海中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自己走过来,敢跑便让你死无全尸。”



    如此凶巴巴又蛮不讲理的口吻,除了魔尊重黎,她再没遇上过第二个了。



    她拖着虚软的腿脚,顺着幽光传来的方向,一步步朝着林间走去。



    浓云散去,月光穿透叶隙照进山野,挂着露水的紫藤萝,遮蔽着断坡下的山洞。



    幽光延伸至此,消失在漆黑的洞窟中。



    “进来。”洞中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云渺渺打了个寒颤,施法在掌中点起一簇火,掀起藤蔓,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火光如潮水缓缓漫入山洞,照亮了四壁,也让她望见了墙边的那人。



    依旧是如墨的玄袍,暗金色的游龙纹样在火光中熠熠生辉,他屈膝而坐,稍一低头,柔软的发便自肩头滑落几缕。



    不知是不是怕她瞧出他的真面目,竟然戴着一张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黑犬面具,面具下的那双眼,锐利而冰冷。



    她想起了那个梦,顿时哆嗦了一下。



    瞧着她的装束,重黎眉头微皱:“你是天虞山弟子?”



    云渺渺谨慎地点了下头,默默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瑶碧石的光。



    看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多半也不晓得他是谁。



    虽说瞧着不中用,但毕竟是个白捡送上门的,凑合着用倒也还成……



    “走近些。”



    云渺渺肩头一颤,没敢动。



    这是要……要吃她了吗!



    “听不见?”重黎目光陡然一沉,拴在她脖子和脚腕上的两道幽光便将她往前一拽!



    云渺渺这会儿腿还软着呢,猝不及防地朝他栽了过去!



    寂静的山野间,传来了“噗通”一声。



    “嘶……”云渺渺一手捂着脑门,一手揉着膝盖,疼到眼泪差点溢出来,顶着重黎那双眼睛,愣是没敢喊出声。



    这祖宗怎么连面具都这么硬啊……!



    重黎拧了拧眉,他还没拿她如何呢,她这痛得脸都皱到一处去了,瞧着就不像什么有出息的。



    天虞山弟子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迟早被他连根拔起!



    “呵。”



    头顶传来的一声冷笑令云渺渺打了个哆嗦。



    关于魔尊为何突然笑了,她不晓得,更不敢问,暗暗估摸着他是不是打算把她的胳膊腿儿都摔断然后一截一截吃掉……



    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若是他胃口差一点,应当够吃个一两日的。



    想到这,她不由悲从中来。



    不晓得被魔尊吃掉,还能不能给她剩个魂……



    眼前的女子低着头,手中的火焰抖得他脑子疼,浑身上下就没看出半点出彩之处,灵根压根不在五行内,怕是连筑基都成不了,还有这隐隐透出的煞气……天虞山缺弟子缺到如此地步了么,这等资质也收?



    “就你这样的,妖怪下嘴都嫌塞牙。”



    云渺渺脑子里咯噔一下,顿时心如死灰,绝望地合了合眼。



    “您吃的时候别蘸蒜就成,这算是我唯一的遗愿了……”



    重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