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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打扰了打扰了
    “你也一同来。”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不仅是云渺渺,重黎也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静默半响,长潋又重复了一遍。



    心平气和,却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如此这般,倒是教人毛骨悚然。



    重黎活见鬼了似的来回打量着他:“你——吃错药了?”



    从前这个时候,可都拔剑相向了。



    耐心如长潋,也禁不住攥紧了拳:“渺渺,把他一同带来,为师有话说。”



    “……啊?”她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当真?”



    他点了点头:“放心,只要不染还捆着他,我二人便不会动起手来。”



    她心怀疑惑,一步步走向重黎,拿起不染,看了他一眼:“走么?”



    重黎:“……”



    他不走还能如何!



    于是,她抓着金藤一头,将一脸阴沉的魔尊牵出了藏书阁。



    长潋走在前头,一如既往沉默寡言,但后头的二人却是各怀心思。



    虽不知重黎盘算着什么,云渺渺对于自己引魔族入映华宫这项罪名倒还有些自知之明,按门规惩处,到底要挨多少棍……



    她一犹豫,步子便慢了下来,手中的藤条扯得身侧的人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嘶……”



    听到低低的抽气声,她才回过神来,赶忙松了松手,道了声“抱歉”。



    这一下,其实算不得多疼,只是他碰巧也没留神,猝不及防罢了。



    “你师父打什么主意?”重黎朝前头看了眼,面露狐疑。



    云渺渺困惑地望着前头那道挺拔的身影,皱了皱眉:“您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



    “不过师父今日……不像是打算动手。”她揣测道。



    重黎冷哼:“他也就瞧着人模狗样,心眼儿多得跟蜂窝似的,一肚子坏水儿……”



    话音未落,长潋的步子忽然顿了顿。



    “背后说人坏话就不要这么大声了。”



    说罢,又继续往前走。



    后面二人被吓得齐齐一僵。



    “嚣,嚣张什么!……”若不是没带英招剑,他非跟他一较高下!



    云渺渺无奈地摇了摇头,方才在她师父的眼神下打了个哆嗦的也不知是谁。



    师父平日里也时常冷不丁的给她和师兄来一下,她是习以为常了,这祖宗好像还没适应。



    二人隔着几步远,跟在长潋身后,四周又静了下来,身侧的人忽然沉默,倒是教她更为忐忑,转头看去,却见他眉头紧锁,神色颇为凝重,似是在思虑着什么紧要之事。



    她心头一紧,看了看手中的不染,琢磨着是不是给捆得太紧了,正想问问,他毫无征兆地转了过来。



    “做,作甚?”她一怔。



    “本尊想起一件事。”他眯了眯眼,狐疑地望着她,被这等眼神盯着,一股子心虚油然而生。



    她一口气悬在嗓子眼里:“……您说。”



    他拧着眉,口吻郑重:“你师兄歇息的时辰,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



    这魔尊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长潋带着二人穿过游廊,一路走进后殿,这儿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故而十分安静,便是真的动起手来,步清风所住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听不见。



    一张长案,三只蒲团,明灯数盏,看着眼前的二人,长潋久久无言。



    云渺渺有意相问,但在这等尴尬的气氛下,着实不好开口。



    恰好此时,霓旌似是来寻人,大步跨入殿中,一眼瞧见的,自然是坐在灯下的长潋。



    “找你一圈儿了,还换……”不换药了。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只因第二眼,就瞧见了坐在对面的云渺渺,以及脸色顿然沉了下去的重黎。



    她顺势一拐,调头便走。



    “打扰了打扰了,我一会儿再来……”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惊得她倏忽一僵。



    “不回魔界,这几日崇吾宫也不见你人影,敢情是躲到这儿来了?怎么,重回故地,让你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了?”



    重黎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后殿中,连暗含的怒意和嘲讽都格外清晰。



    “本尊最恨欺骗,你这算是背主吗?”



    沉默片刻,霓旌笑嘻嘻地转过身来:“哪里哪里,尊上言重了,其实属下一早就想告诉您的,可惜时机屡屡出错,您便是不问,属下这不是也主动招了嘛。您在气头上,属下只是想避避风头,出来躲几日,不然您一时冲动杀了属下,可上哪儿去找这么尽心尽责还知冷知热的护法呢?”



    闻言,重黎冷笑:“你倒是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依你之言,本尊还离不开你了?”



    她眨了眨眼:“属下不敢妄言,不过崇吾宫上下诸事繁杂,若是属下死了,那些事儿可都得尊上您亲力亲为了,尊上若是吃得消,属下也不介意一死让您消消气儿。”



    瞧着她眉眼弯弯的笑,如此忠心耿耿的话,倒像是有恃无恐的调笑。



    至于凭什么有恃无恐,云渺渺想了想,下意识地看向对面岿然不动的白衣上仙,说不出为何,就是有种“啊,撑腰的在这”的感觉。



    重黎想起她来崇吾宫之前,日复一日堆叠在他面前,简直没完没了的大小诸事,连哪日崇吾宫的墙皮让狗啃掉了一片儿,都得报与他知晓,顿时一阵心慌气短。



    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怒气,散去大半。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这次的事本尊暂且给你记下一笔,日后再犯,一并清算。”



    云渺渺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被金藤捆着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训斥部下,旁边还有个死对头以及死对头的徒弟,竟不见丝毫顾忌,也算心大皮厚了。



    “尊上教训得是。”霓旌倒是很乐意借坡下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自然瞧见了他身上的金藤,不由讶然,“您这是……负荆请罪来了?”



    可去你的负荆请罪!



    重黎若不是没法拍案而起,这会儿早封了她的嘴。



    “本尊请什么罪!”



    “啊……”她又看了看长潋和云渺渺,面露动摇,“所以是偷溜进来被逮个现行?”



    “……可闭会儿嘴吧你!”重黎真恨不得给她一脚。



    霓旌唔了一唔。



    得,猜对了。



    “别吵了。”长潋忽然打断了二人,看向数次欲言又止的云渺渺,转而对霓旌道。



    “阿旌,你且将渺渺带出去,我有话要单独与魔尊谈谈,一会儿听见传音,你二人再回到这儿来。”



    闻言,三人俱是一愣。



    云渺渺面露犹豫:“师父,这……”



    让他与这祖宗待在这儿,着实教人不放心。



    “出去罢,不妨事的。”长潋对她点了点头。



    霓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面色不佳的重黎,心存疑惑,但又好像不会打起来的样子。



    她犹豫片刻,走上前:“丫头,我们走。”



    云渺渺握着金藤,陷入迟疑。



    “出去吧。”重黎看了她一眼,“本尊不同他一般见识就是了。”



    “……”



    她叹了口气,终是暂且松开了不染,却也不曾给他松绑,跟着霓旌走出了后殿。



    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所有的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