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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重现的不周山
    天虞山剑冢,坐落于山谷之中,看似灵气缭绕,却比料想中凶险许多。



    即便有寸情的剑气护着,四周的剑压依旧令人心慌气短。



    越是往前走,剑越密集,无主的剑灵多半心高气傲,戾气甚重,对于擅自闯入者自是不会客气。



    须得一路走一路调息,方可稳住步子。



    “若是受不住便说出来,不可逞一时之气。”重黎瞥了她一眼,暗中留意她的面色如何。



    云渺渺摇了摇头:“暂且不妨事,我聚灵尤为艰难,入门前两年,不曾学别的,每日调息数个时辰,而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话音未落,她忽然望见不远处的山坳里,有道人影拐了过去,虽说只有一眼,但白衣落落,雪青莲瓣腰封,的的确确是天虞山弟子服。



    她顿时一僵,率先想到的便是今晨身份不明的那名弟子。



    重黎面色微沉,压低了声音:“可要跟上去看看?”



    她点点头,小心谨慎地跟过去。



    剑冢利刃密布,须得步步谨慎,越是往前走,路越是狭窄,紧跟着那道背影穿过一处峡谷,四周的剑忽然少了起来。



    眼前一片死寂般的荒芜,陡坡断垣,崎岖难行,前头的人走得很快,乍然风起,满眼风沙,仿佛身入异界,愈发不像是天虞山中。



    重黎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却仍有些犹豫,嘱咐了一句留心。



    再往前走,便是一条挨着山崖的窄路,风沙愈发狂烈,须得挨着石壁谨慎前行,云渺渺紧握着寸情,回头看了一眼,确信这道灵障并未消失,才继续往前。



    那个天虞山弟子在这样的路上依旧走得健步如飞,她不由得心生狐疑。



    绕过一处弯,居然跟丢了。



    望着眼前茫茫的山野,她忽然惊觉:“这儿好像不是剑冢……”



    环顾四周,密布的剑林已经消失,眼前仅仅是一座荒芜的山峦,从石缝中汩汩淌过的水,散发着难闻的腥臭。



    重黎伸手一蘸,指尖染了一片殷红。



    他面色顿沉:“是血。”



    闻言,云渺渺吃了一惊,定神看去,确实如此,可是……哪来的血?



    她仰起头朝高处望去,崖壁皴裂,血好像是从崖顶躺下来的。



    在那高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她眯着眼想看清楚些,头顶天光烈烈,随风落下片片明红的相思花,将晦暗的苍穹,染上惊心的一抹色彩。



    她终于看清了崖顶的东西。



    腐朽的白骨,摇摇欲坠的一截胳膊——那是,一具尸体。



    乍然一眼,惊得她背后发凉。



    阴寒的戾气,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涌来,荒山如坟冢,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看到此处,重黎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拉住她。



    “别再往前走了,这儿不是天虞山。”



    她一怔,难以置信:“……我们已经走出天虞山了?”



    这一路便是已经追出许久,她算来不过数里地,天虞山百里之广,怎么可能?



    “不是这个意思。”他神色凝重地警惕着四周,“走是没有走出去,但这里却也的确不是天虞山的景象。”



    闻言,她心头一咯噔。



    诚然已隐隐觉察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迟迟不敢确信,毕竟他们还在护山大阵之内,应当不会发生这等事……



    “您认得这里?”她看向重黎。



    他点点头,犹豫片刻,正色道:“若是没看错,这,是不周山。”



    她眉头一拧:“您说的是……那座不周山?”



    “这世上难道还有另一座不周山?”他好笑地斜了她一眼,转而望向四周的荒凉的精致。



    时隔太久,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且这番景象,与他上回去往不周山时也有所不同,十年前,他从封天阵的裂缝中抽出一半的邪气时,这儿仅仅是渺无人烟的寂野,他生了一簇火,在乱石间坐了很久,却连一声虫鸣都不曾听到。



    没有草木,没有生灵,黄土之下,白骨早已成灰。



    这儿算不上什么坟冢,不过是一片不见底的深渊。



    而眼前的不周山,却还处处透着阴诡的森冷与血腥气,就像是……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忽闪而过,却令他心头一紧,看着石缝间流淌的血,紧握成拳的手压抑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里是!……”他扭头看向云渺渺,“快往回走!”



    云渺渺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喝惊得肝颤,还未来得及细问发生了什么,脚下石壁突然如同消失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将她使劲儿往下一拽!



    “云渺渺!!”重黎大惊失色,却没能抓住她,望着她笔直地坠了下去,眨眼消失在虚空中。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间,他回过神时,山崖上便只剩他一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另一只手中,握着的竟是寸情。



    那一瞬,他感到自己的冷汗湿透了背。



    ……



    不知过了多久,云渺渺从昏沉中醒来,本以为这一摔不死也要重伤,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乱石堆上,仅仅磕破了几处皮肉,额头磕得重些,她擦了擦血,坐了起来。



    确信自己还能动弹后,望着苍青的天,叹了口气。



    听重黎方才所言,再联想到那个消失在转角处的天虞山弟子,眼下什么状况,她也能猜测出个七七八八了。



    天虞山和不周山相隔甚远,便是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半日便走到,他们看似是在跟踪那个弟子,实则多半是反被引诱至此。



    而能在无声无息间,将他二人诱入此地的,就她所知,唯有一种术法。



    虚梦千年。



    虽不知为何偏偏是不周山,但幕后主使多半已经察觉到他们闯入剑冢。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惜用上虚梦千年,看来她所料不错,这片剑冢中果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既然让她摔下来,为何没有要她的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只剩一柄霄明。



    方才事发突然,她只来得及留下寸情,便是在幻境之中,这儿说到底依旧是剑冢,没有寸情护身,后果着实难以预料。



    她以霄明的剑气支起灵障,以防万一,起身环顾四周。



    尽管晓得不周山早已化为荒野,但她只是远远瞧过一眼,置身其中却还是头一回。



    虚梦千年,幻境迫真,这回用的只怕是那十一位失踪的弟子作为依凭,眼下幻境运作应当还不久,尽快找到生死之门所在,说不定还有救。



    她撕了衣摆,将几处伤口简单利落地包扎了一下,痛是免不了的,但尚且能忍。



    又抹了抹额上渗出的血迹,她咬咬牙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