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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你就不肯同我说句实话
    “什么……?”长琴错愕地看着榻上的方卓,不解其意,但他的神色也并无玩笑之意,“师兄,这是为何?”



    将方卓被救回一事告知所有人,山门上下凭着这枚玉珠中的浊气顺藤摸瓜,将那孽障揪出来岂不更好?



    长潋顿了顿,转而道:“而今妖邪作乱,天虞山上下日夜不得安睡,敌暗我明,且无人知晓其目的。但这数日间,明明已倾各派弟子之力找寻,即便如此,却总与其失之交臂,那邪祟无论何时总能抢在所有人前头,似乎每一件事都在顺着它的意往下走。”



    他平静地道来,长琴细思之下,也觉确实如此。



    “山中早已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稍有动静便会引起注意才是……”可这几日,山前的天一镜却无任何波动。



    “那邪祟多半还未离开天虞山。”长潋道,“且不论它究竟在藏什么,敢如此猖獗地带走各派弟子,行踪和身份却一直是个谜,藏身最高明的一招,市井里俗称‘灯下黑’,越是漫无目的地找寻,越是容易忽视一些司空见惯之处。”



    闻言,长琴吃了一惊:“师兄的意思是……有内奸藏在各派之中?”



    长潋眉头紧锁:“若是如此,眼下诸多的疑团都能说得通了,正因有人里应外合,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师兄可有头绪?”



    “暂无。”他合了合眼,“或许是中皇山,蓬莱岛,苏门山……或许,就在本门弟子之中。”



    此话一出,四下仿佛也陡然僵冷了几分。



    步清风静静立在一旁,只是暗暗握紧了拳,不敢多言。



    长琴凝视着手中的玉珠,心中惴惴。



    “既然师兄已对山中众人起了疑,为何还要将门下弟子负伤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云渺渺已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番话,若那邪祟有心暗害,岂不是极为危险?”



    “的确。”长潋正色道,“渺渺此次受伤,多半也与之脱不了干系,最坏的情况,是渺渺已与之交过手,带着方卓死里逃生,如此一来,便是你不曾将这证据公之于众,那邪祟极有可能也已经盯上了渺渺。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抢占先机,他能以‘魔族奸细’陷害渺渺,闹得处处人心惶惶,必定有所图谋,反过来,我们也能利用这缕邪气,将矛头指向所有人。



    有时候相互猜忌,远比刀刃相向更教人坐立难安,如此一来,藏在众人之间真正的内应必定也会身陷怀疑,若此时得知可能已经知晓真相的人尚未清醒,又会如何决断?”



    长琴心头一紧:“……杀人灭口。”



    好歹是一同开山立派,做了数千年的师兄妹,至此,她当即领会了他的用意,将玉珠收起,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小徒暂且留在师兄这静养,师兄费心,且保住他的性命,其他的……交给我来办,只是不知师兄可有应对之策?”



    尚不知背后作乱之人的来历,自然也不知其有何能耐,这也是一场铤而走险的赌局,她难免心生忧虑。



    长潋点点头:“你放心去做,我自有分寸。”



    闻言,长琴会意地应了声,又看了方卓一眼,留下续命的丹药,才转身离去。



    她走远后,长潋才捂着嘴咳出一声。



    幸而步清风已出去送客,不曾察觉到任何异样。



    霓旌拉开门,走到他面前,从未觉得心绪如此平静,沉默良久,问:“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他这回咳得有些厉害,额上渗出一层冷汗,还在竭力压抑着颤抖,紧紧抓着手边的褥子,已无暇答复与她。



    她无言地看着他,从前那般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低下头去的时候,想来竟有些可笑。



    片刻,她终是俯下身,给他顺了顺气儿。



    “看看你这副样子,你还想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



    即便还没从他口中套出其中的原委,她也瞧得出,他眼下多半连泰逢剑都拿不起来了。



    便是如此,那双眼中的固执却一如既往的教人头疼。



    她蹲下身,仰起脸凝视着他苍白的面色。



    “你已经知道那邪祟的身份了是不是?”



    长潋咳得眼窝发红,迎上她的目光,倏忽一僵。



    这等反应,与默认无异。



    “那日你与尊上在后殿谈话,可是在商议此事?你与尊上都认得那邪祟是不是?”她再度发问,誓要堵得他哑口无言。



    长潋不予作答,刚想收回手,却被她一把拉住,掰开紧握的手指,看到了藏在掌心的一滩血色,顿时面色一沉。



    “都病成这样了,同我说句实话怎么难为你了!”



    她不由分说地摁住他的胳膊,探他的脉象,吃了这么多药,非但没有好转,居然又严重了几分!……



    趁着她震惊之际,长潋默默推开她的手,不愿再让她探下去。



    “陈年旧伤,总要费些工夫的,先查明眼下发生的事再说吧……”他还是这般说辞,与那晚如出一辙。



    可霓旌是不会再信这鬼话了。



    “你不说是吧……行。”她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心头怒火点了点头,“从今日起,你要做什么我不管,闹得天翻地覆也与我无关,但若是被我发觉你伤情加重,便是那天王老子找上门来我也得把你捆起来先治病!什么新伤旧伤,我偏就不信这邪!”



    说罢,也不等长潋说什么,起身拂袖而去,临走还踹翻了一旁的凳子,将正巧回来的步清风吓得一头雾水。



    “这,这怎么了?”



    他才走一会儿,咋还吵起来了?



    长潋怔忡地坐在那,望着她怒气冲冲地走远,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血迹,将其收于袖下,叹了口气。



    “没事,你师姐……爱使性子,消了气便好。”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这几日留在主峰莫要随意去山下,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可予以回应。”



    这话听来属实没头没尾,步清风不解其意,但师父有命他自当遵从,于是应了声,心存狐疑地退了下去。



    屋中寂静无声,看着气若游丝的方卓,长潋只觉心神不宁。



    浊气,妖邪,画像,人命……所有的线索都随着一个可怖的念头逐渐连了起来。



    若是真如他所想的那般,定要在他闭关之前,让此事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