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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林中血迹
    眼下先去告诉长潋,着实耽误事儿,她便擅作主张了一回,变作长潋的模样,走出了映华宫。



    她的变化之术其实学得不精,遇上法力高强之人,瞒不了多久,但应付两个仙门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步清风一时也没认出她来,那二人被她点破行踪之后,道出了原委。



    “听闻渺渺……云师叔身负重伤,我二人放心不下,便想来看看可有帮得上忙的。”余念归手中拿着一包药,她一嗅便知是用来调理身子的。



    而言寒轻则拿了一包点心,到了这才想起,昏迷之人恐怕吃不了这些,一时有些尴尬。



    “当真伤得很严重吗?”他担忧地问。



    霓旌正思量着如何将他二人敷衍过去,消息刚放出去,内奸没等到,一会儿那丫头万一跑出来,被这俩撞个正着,可就不好说了。



    却在这时,她瞧见那只朏朏绕着余念归的肩膀转了几圈,恰好与她对上了视线,乌灵灵的大眼睛带着几分疑惑,一瞬不瞬的,乍一看的确十分讨人喜欢。



    但霓旌却微微皱起了眉。



    这小东西方才……是不是在看什么东西?



    又或者说,在找什么?



    她沉思片刻,不露声色地将疑惑压了下去,对他二人淡淡一笑:“伤势已经稳住了,只是尚需几日静养,待她醒来,你二人再来探望不迟。”



    闻言,言寒轻和余念归互觑一眼,也只能就此作罢,将东西交给她后,行礼告退。



    他们走后,步清风不由松了口气,自觉疏忽,刚想同“师父”认个错,转头却瞧见了霓旌的脸。



    “师,师姐?怎么是你?”他错愕地望着她。



    霓旌望着那二人御剑离去的山崖,若有所思。



    “没有记错的话,这姑娘之前在令丘山是不是染上过一丝邪气?”



    步清风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说余师侄?的确如此。”



    “那邪气之后如何处置的?”



    “回到天虞山之后,便请端华长老为其拔除了。”



    “当真拔除干净了吗?你亲眼所见?”她看了他一眼。



    “这……”他回想一番,道,“听余师侄说,邪气已经消失了,应是已经了结。”



    余音阁平日里便极少有人去往,当时的状况如何,恐怕只有端华长老和余念归自己晓得。



    “事后我也曾探过一回,的确如此。”他补了一句。



    霓旌沉默半响,转而发问:“是谁同你说,那邪气一定就在余念归身上的?”



    步清风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她伸手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从三危山之难到酆都狱门崩裂,再到令丘山梼杌出世,以及近来在天虞山发生的种种蹊跷之事,其中的线索看似零散难循,但你仔细想想,这些线索中,可有一直牵扯其中,却又难以被人留意到的东西?”



    ……



    日没西山,天虞山各处渐渐暗了下来,浮山陷入薄雾间,草木归于沉寂,余音阁附近竹影斑驳,昏黄的霞光仿佛为之蒙上了一层金纱,绮丽,却又透着不可言说的晦暗。



    青衫袖下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了眼前的竹叶。



    林中浅辉阑珊,一地陈叶,没有任何声息。



    端华的脸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捻指成诀,一拂袖,顿时清辉涤荡而过,满地落叶如卷浪般翻涌而起,在半空中不疾不徐地盘旋。



    而后,地面上缓缓浮现出浅浅的青色光辉,如足迹一般延伸至竹林深处。



    从步幅来看,应是跑得极为匆忙。



    除此之外,空中流转着丝缕的灵气。



    他想起余念归说当日追赶那邪祟,应当就是这条路了。



    可追踪术却只探到了一人跑过的痕迹,那邪祟的气息去了哪里?



    掩藏气息?且不论世上是否有如此缜密的术法,既然不惜劳神费心地隐瞒行踪,又为何会在那日恰好被瞧个正着。



    虽说最后跟丢了,但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些矛盾之处。



    他沿着这些足迹往林子深处走去,直到一处山坡上,追踪术突然断了。



    四周晦暗得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唯有叶隙间漏出的些许夕晖,点点斑驳,恰好落在一片色泽微异的竹叶上。



    他皱起了眉,走了过去,拨开碍事的竹枝,将那片叶子托了起来。



    翠色的叶片上,有一抹深褐色,低头细嗅,他顿时变了脸色。



    是血的气味。



    周遭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独独这一抹血迹,藏在层层叠叠的竹枝细叶间,若非他凭追踪术找到这,又凑巧被夕晖所照,茫茫竹海,不知何时才能发觉。



    他将这片叶子捻下,细细端详,这抹血迹并不像是不经意间划破所致,抹痕平整,也不似飞溅而成,再看得仔细些,便能瞧见藏在血迹下,一道细微的掐痕。



    他拿起另一片竹叶,试着用手指沿着叶茎抹开,第一回并无异样,第二回使了些劲儿往下压去,再看,叶片上竟也出现了一道似掐痕般的褶皱。



    世间的巧合往往不期而至,乃人之气运所致。



    巧合多了,便成就了必然的结果。



    他在这片竹海中站了许久,身后的清辉渐渐淡去消失,日暮月升,天色暗得极快。



    而后,他不露声色地将这片沾血的竹叶收入袖中,转身折返。



    ……



    “……师姐?”



    一声轻唤将霓她沉思中带了回来。



    云渺渺面露困惑:“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方才提起言寒轻和余念归擅闯主峰之事时,话也是戛然而止的。



    莫说她,重黎也听得不明不白。



    霓旌看了看二人,旋即一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就是来给你送个东西。”



    她将点心推了过去,另一包却依旧攥在手里。



    云渺渺愣了愣:“……那包不是给我的?”



    她眯着眼笑了一声:“一些药草,给了你也不晓得如何用,容我回去琢磨琢磨,若能用得上,自然会给你熬成汤药。”



    闻言,云渺渺陡然一颤,不由得想起她之前给她拿来的那些苦得匪夷所思的药汁。



    “……那就有劳师姐了。”



    “那内奸能在山中忍耐至此,还未露出马脚,想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还需再装一段时日。”重黎朝她看了一眼。



    云渺渺点了点头:“我们此次带回了方卓,经长琴长老一番安排,已是众所周知,那邪祟眼下没了动静,应是还不曾告知自己的内线昨日发生了什么,在所有人都心存怀疑的时候,但凡有一丝心虚,便不可能视若无睹。



    杀人灭口,虽说是铤而走险的下策,但我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这个疑问,定会在那内奸心中扎根,一旦把人逼急了,露出破绽是迟早的事。”



    不仅是她,还有尚未醒来的方卓,都将是哽在那人心头的刺。



    挨不住了,自然会想到连根拔起。



    她暂且没有将那邪祟引出来的计策,但这个内奸,势必要尽快拿下!



    恰在此时,步清风匆匆赶来,神色万分焦急,刚一进屋便先看向了霓旌。



    “师父……师父突然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