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景宁真的不是人！”
见白惜妍面色凝重的放下手中的纸张，惜一在一旁冷声道。
皇城司中训练出来的人大多是喜怒不形于色，惜一更是女子中的最佳，若是再给她一些时日，惜一必定能够成为翻越后山的第一个女子。
成为君紫夜手中的第十四位暗卫，这样训练奇绝的惜一，现在却是满脸怒火，眼中的气愤更是要涌出来一般，就连放在一旁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过度，指节隐隐发白。
其他几个婢女显然已经是知道了信上的内容，站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却都是和惜一相同的表情，甚至是气得身子微微颤抖。
屋内一时之间只有良久的沉默。
终于，白惜妍忍不住握拳敲在桌面之上。
“哐当——”
厚重的楠木桌案竟然应声碎裂，众人皆是精神一震。
“我原本以为景宁只是一个愚蠢的公主，没想到手段竟然能如此阴毒，将手下宫女拿给太监发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法子！”白惜妍厉声道。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如此愤怒。”白惜妍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皇城司的人都是从外面捡来的孤儿、流民，女子在外本来就和男子不一样，更是比男子多了更多的危险，稍有不慎就是......”
白惜妍顿了顿，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众人都知道白惜妍的意思。
元庆三十六年，北方干旱，民不聊生，就连树皮都被人吃了个干净，老天爷也不曾降过一滴雨水。
京城之中好不容易拨出粮食来赈灾，经过层层贪官的剥削，流落到北方的更是少之又少，众人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南下来到京城，希望能够得到救赎。
可是当时的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却是以流民会扰乱京城中的繁华景象为由，阻止了众人进入皇城，更是连一滴粥都舍不得拿出来。
惜一等人就是在那一年苦守在京城门外的流民。
和她们一起南下的北方人，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还对她们多有照顾，对待女子，众人都是多加保护，甚至是主动帮忙提一些行李，可是到了京城门外，却全部不一样了。
每一天，都有妙龄少女消失，而后衣衫尽毁的曝尸荒野。
每一个夜晚，她们都要担心京城中那些人都成群结队的出来做什么！守城的侍卫今天又下来了多少！
那些消失在身边的同伴在远方疯狂的哭嚎，众人却是只能被守城侍卫的长剑逼在脖子上，如果胆敢去救人，就只有头颅落地的下场。
惜一等人，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城外尸横遍野，城内喜笑颜开的时候。
白惜妍此时正半垂着头看着手上的信，没有发现惜一等人不同寻常的气压。
“在太后的统治之下，这座皇宫已经太过于腐朽和黑暗了，这里面还有千名妙龄宫女，我不能让她们永远陷在这场黑色的梦境之中。”
景宁身边一共七十名宫女，竟然没有一个逃脱了毒手，景宁想要新的胭脂水粉，就让身边的宫女去陪内务府的太监，想要更精美的布料，就让宫女去陪司衣局......
可这些竟然都不是最惨的，她们只是在景宁需要的时候去陪人，其他时候只要躲着景宁，就能逃过一劫。
最惨的是伺候景宁的贴身宫女，只要是景宁的心情稍有不快，便对这些人非打即骂，更是随时都会被景宁送到更为变态的太监房中。
皇宫中的这些人，手握权柄，行的都是手段阴毒的事情，一等太监的房内，从来都是彻夜的惨叫声！
就连贴身大宫女柔兰，都被太后身边的良公公收入房中，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宁。
看着上面每一个字，白惜妍仿佛听见了这皇宫之中千名宫女一齐的哭声，手指紧紧捏住信纸，发出清脆的刺啦声。
“我一定会将这些女子救出来的！”
白惜妍眸子猩红，几乎是凭借本能将自己心中的决定，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咚——”
血肉着地的沉闷声音唤醒了白惜妍的神智，侧目看去，震惊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只见众人全部跪在地面之上，方才那沉闷的声音，正是众人膝盖着地的声音。
没有收一点力气，只怕膝盖之下立刻就泛出了淤血。
惜一膝行着后退一步，避开了白惜妍搀扶自己的手，而后俯身拜下。
“属下为这些女子，谢过小姐！”
白惜妍强硬地将惜一扶起来，而后环视着剩下的八人，怒道：“起来！”
被白惜妍的气势一逼，众人立刻齐刷刷地起身，没有一点犹豫。
“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恶魔逃开的。”
白惜妍背过身子，负手而立，两只手在腰后捏出清脆的咯吱声。
“惜一，你们有办法联系景宁宫中的人吗？”
惜一有些失神地摇头，而后反应过来白惜妍看不见，这才道：“回小姐的话，完全不能，景宁宫中......”
一时之间，惜一竟然没将剩下的话给说出来，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继续道：“景宁宫中是宫女们最害怕的地方，也是最惨烈的地方，所有太监都可以随便进去找乐子，但看管极严。”
白惜妍手指攥得更紧，眼中的猩红越发浓郁。
惜一也是暗暗咬牙，“属下找了一个没了半条命才从景宁宫中出来的女子，探知到景宁宫女的房间之中，除了床之外，不能有任何东西。”
不能有任何东西，那就是说不能通过物品传递消息，那自然不能联系。
白惜妍微微闭目，“是为了防止她们自杀吗？”
屋内似乎有一瞬间的安静，而后不出白惜妍预料的声音响起，“是。”
“......”
是怎样惨烈的地狱，才会叫人想要自杀。
“惜一，想想办法，我要传消息给景宁宫中的人。”
白惜妍睁开眸子，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她们身上有暗器。”
“？”惜一惊讶反问，“暗器？是要杀了那些太监？但是就算是杀了太监，景宁宫外也有无数的人暗中把手，她们不可能跑得出去。”
“不是想要杀太监。”
白惜妍沉沉地闭上眼睛，“她们是想杀景宁。”
“！”
“景宁死不足惜，她们受了这么多苦，不该和景宁一起死。”
白惜妍转身，撩起眸子，众人这才发现女子眼中的猩红。
“给她们传消息，我会救她们。”白惜妍眉间的凤羽似乎在闪烁，“也会让她们没有生命危险的杀了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