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京中各处都以为她这是死了,武贤王家怕是连牌位都摆好了,也都将寻她的兵卒撤了回去,她终于可以不躲在深山之中唯恐旁人发现了。
京畿之中已有辰国的商人往来,看来两国已然在通商,她虽然对辰国不感兴趣,但是两国通商,关卡定然开放,关卡一开放,往西北有望国,往南有南洋,往东有东林及沿海诸国,既要游历天下,自然是都要去转转的。
只是这盘缠有些费脑筋,不晓得把家里那些药材卖了能不能够。
思忖着回到家,将所想与小满说,小满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翌日一早就收拾了东西,二人一道搭了顺风车到镇上,寻到济世堂把药材尽数卖了去。
济世堂掌柜的是个好说话的,听闻他们要远行,还多加了十两银子。
镇上恰巧有商队路过,要前往辰国边境贩盐,好说歹说领队终于同意加了辆马车,只待翌日一早,便可出发前往边境。
小满夜里醒了找不到主子,客栈里四处寻了一圈,这才看到屋顶上趟了一个人,遥遥的看着京城的方向正自斟自饮,背影甚是寂寥。
张口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也罢,明日便离开了。
……
是夜,辰国东宫的书房里,应子默放下手中信封,抬手按了按眉心。
有侍女及时的奉上茶水,应子默端过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眉,却没说什么,只招手叫她下去,而后朝黑暗处问道:“还没找到吗?”
暗处的影子挪了出来,竟成了人形,单膝跪倒在地回道:“禀主上,没有。”
温凉落入君无冥的手中却并没有被杀,消息传来说是扔在了乱葬岗上,待到他们前去寻找的时候依然不见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应子默垂首盯着桌上的信件楞了片刻,低声道:“继续找。”
此番交手,君无冥倒是个可敬的对手,若是立场相同,他们定能相辅相成征战天下,只可惜,他们只能是对手。
黑影应了声是,复又融入黑暗之中。
夜色浓重,灯火之外的地界黑影重重,桌前的少年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惋惜之色,活动了一下手腕,提起笔开始写了起来。
……
东宫之内的暗室里,君无冥口中咬着布卷,正调整经脉运行方式,想方设法的将体内的毒逼出来。
那日追捕应子默时,他误触了虞汀兰扔想应子默的药,而后半月都无事,都快忘了这茬事儿了,结果这毒在月圆之夜忽然发作,毫无征兆,险些要了他的命。
幸而府上还有一颗复灵丹,总算是吊住了性命,可他却也知道,这毒已经深入骨血,想要祛除,怕是要废大周章。
周身内力循环,想要带出一部分毒气,然而指间明明戳了一个洞,却没什么血滴出来,好半晌才能自经脉中排除一滴浓稠的黑血出来。
秦禾自外面端了碗汤药进来,瞧见君无冥这般行为,当下急了眼,走到跟前扯了他的手臂:“主上是不要命了吗?”
这周天循环倒是能排出一部分毒出来,却也叫带着毒气的血液在体内循环更加快速,若毒入肺腑,一个不当,能不能排出毒素尚不可知,人就已经没了。
君无冥挥了挥手示意无碍,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脸色似乎好了些,歇了许久方才问到:“有什么消息了?”
京畿四地已经搜查完毕,都没有找到虞汀兰的下落,只能叫分散在各地的探子去寻。
现在不是他舍不得叫她死,而是他中的这个毒,府中医师都说查不出是何种毒素,只能叫配制毒药的人来解。
眼下,他的命可都系在了虞汀兰身上啊。
秦禾摇了摇头,回手将别在腰间的信笺拿了出来。
“许是王妃不想叫旁人找到,这些日子便隐蔽了行踪,眼下京中明面上派出去排查的兵将都收了回来,王妃的活动范围扩大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说着将信笺呈到君无冥面前,斟酌着又道:“白马城那边传来消息,匈奴换了首领,带着一众族人夜袭白马城,虞将军好似受了伤。辰国边境也传来了消息,辰国边境守军退十里却不撤兵,守将的折子不日就会抵达京城,退兵与否还需主上及陛下裁断。”
两国商盐本就是辰国提出,眼下他们又这般作为,再联想他们在京的那些举动,不得不叫人怀疑他们的用心,君无冥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差人盯着来京行商的那些人。”
……
翌日一早,早朝例会,边境处的折子果然八百里加急送到,直言辰国后退却不撤兵,恐有异心。
而后数日,日日有飞信来报,说两国边境处异动频繁,御皇大怒,发国书质问之,辰国却只解释为春夏之际马匪猖獗,留兵驻守不过是为了保民众安全,异动是因为剿匪,御国势大,莫要草木皆兵了才是。
御皇气的当即摔了国书,拂袖问何人愿前往边关驻守,满朝臣子皆是惶恐,早先还在为一户部官员由谁上任一事吵得不可开交,此番却一个个都熄了火,缩着脑袋装鹌鹑。
行军打仗一道,向来都不是单纯的指挥军队往哪里打,粮草如何调配,兵将如何调遣,如何安营如何扎寨,如何服众如何防敌,等等,都是年轻一辈需要学的东西。
朝中正当壮年的武将基本都在外驻守边疆,剩下的不是纸上谈兵的兵部官员,就是些毛头小子,压根就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若是没人带着,那就真的是千里送人头了。
震慑四方的老将不是没有,武贤王就是一位,只是早年间在战场上落下的病根又犯了,已经告了几日的假了。
有小将见无人说话,兴冲冲的想要站出来,却又被身边的官员给按了下去。
若说以往,便是没经验,这等扬国威,慑外敌的事,倒也去得,毕竟也不是一定会打起来。只是今年开春多地泛了洪水,种下的庄稼都冲的一干二净,现下春夏交接,本就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屯粮要拿去救济百姓,还要拿去做了军需。
若真开战,主将既没经验,后方也没供应好,届时吃了败仗或丢了性命,又是谁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