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荀笑意温柔,却轻轻推开了她,起身道:“我要走了,明日还要早早去刑部。好在你没事,只要不会牵连到你身上,我便安心了。”
慕思嬛有些不舍,问道:“不能多留一会儿吗?”
慕荀俯身在她脸颊轻轻啄了一下,笑道:“不能了,明日要早起。改日我再来看你。”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道:“对了,昨日审了一个丫鬟……你小妹慕思怡只怕会被牵连其中。”
慕思嬛神情变冷,不屑道:“那是她自己愚蠢非要贴上去。不必管她!”
慕荀点头道:“那我走了,想来魏少尹会秉公执法的。若是没事那便最好,毕竟是你的小妹,我不想看你为难。说完转身离去。
慕思嬛目送慕荀离去,心中的不安渐渐被抚平。是啊,她有荀郎,她的荀郎一定会帮她的。
慕荀离开慕思嬛的夫家——程府,落在屋檐上,静静看着黑夜里寂静安宁的长安城。眼神越来越冷,唇边带着讥嘲,好似是遇到了什么愚蠢可笑的事。
姑娘受伤了,不知道伤势如何?想来以姑娘的本事,受伤也只怕是刻意为之。
他现在要怎么做?要去问姑娘的意思吗?
姑娘肯定不用他来担心,他该做的是把姑娘交代的事做好……
明日,也许他能去看看姑娘。他还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模样。
想到明日又可以见到她,慕荀嘴角不由的扬起。
夏日里天亮的早,刑部大牢门口守着的几个狱卒还在犯困,打着哈欠不满的抱怨着昨日的那场祸事,平白增加了好多苦活儿累活儿。
“昨日抓来的那个丫鬟不是审了嘛,已经审掉了半条命,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一个狱卒不悦的道。
“温大人们说今日还要提审,毕竟伤到的是那位贵妃娘娘的亲妹妹。”另一个狱卒语调懒散的道。
“真是,贵人的命是命,奴婢的命就不是命了啊!我看那丫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个可怜的替罪羊。”
“咋的?老韩你这是怜香惜玉呢?”
“去你娘的,那小丫鬟跟我家妮子差不多大。唉,都是爹生娘养的,真是可怜!”
“别说了,来人了!”一个狱卒提醒道,几人便都站起身,整了整衣袍,看上去精神些。
清晨朦胧的雾色里缓缓走来一个人影,一身青绿的官袍,身形颀长,眉宇间锁着郁气,让人望而生畏。
几个狱卒站的更加笔直,待那官袍男子走近,其中为首的狱丞立即上前行礼道:“慕大人,您来了。这……时辰是不是早了些?”
“来的早了,我便不能进去了吗?”慕荀笑问道,看起来十分温和,实则语调冰冷。
狱丞立即点头哈腰:“自然能,大人请!”说完立即命人开了门,把慕荀请了进去。
虽是夏日,可牢里阴暗潮湿,丝丝寒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让初入此处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噤。
可慕荀似乎浑然不觉,他缓步走进大牢深处,停在一间牢房前,狱卒立即上前开门。
牢里的女子还被吊着,双手手腕处的皮肤已经被锁链磨烂,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已经被打烂了,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也难以遮住破败的身体。
单薄的身躯上密布着血痕,撕裂的衣裙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头发披散着,脸上青紫肿胀还有一片片的血痂,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温大人来了吗?”慕荀撇了眼受刑的女子一眼,别开了目光,问道。
“还没有,昨日温大人审到了半夜,这丫鬟嘴巴硬的很……只说不知道,没能问出什么来。温大人说今日晚些再审。”狱丞上前恭敬答道。
“嗯!”慕荀没再说什么,走上前去抬起了女子的下巴。一张青紫肿胀的脸上,眼睛微微睁开,眼底一片灰败,昭示着死亡的来临。
“怎么下手这么重?”慕荀问道,有些怜惜的理了理女子散乱毛躁的发丝。女子颤抖着嘴唇,蠕动着却无法发出声音,继而全身都剧烈的抖动起来,口中呜咽着,终于挤出一点儿沙哑难听的动静:“救……冤……冤!”
慕荀温声道:“你是冤枉的,是吗?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他们放了你。”
女人的眼里瞬间点亮了一丝光芒,好像又获得了重生的希望。
慕荀示意狱卒解开她的锁链,狱卒立即上前。女人没有了支持,就要倒下,却被慕荀揽住了身体。他轻轻揽着她,好似对待心爱的情人,把她的发丝一点一点理在脑后。
狱卒看着他的动作,都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慕荀动作轻缓,女人的颤抖慢慢停下来,恢复了一丝生气。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对上男子温柔的眼眸,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慕荀道:“没事的,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只是在替别人顶罪,我知道,没事的,我会救你的。”
女子的眼泪越来越汹涌,在满是脏污和血痂的脸上冲刷出斑斑泪痕。
慕荀继续温柔道:“没事的,我不会冤枉我任何人,你只是个可怜的丫鬟,我知道,别害怕!”
女人慢慢平静下来,觉得自己从鬼门关又回到了温暖的人间。
…………
“招了?”一个狱卒问。
“嗯!真是好手段!”另一个狱卒心有余悸的答道。
“他这软刀子比温大人的酷刑还厉害!”
“是啊!确实厉害,这位慕大人到长安也不过一年多,瞧瞧他这升迁的速度,啧啧,真是叫人羡慕……”
“原来我以为他不过是靠了宫里那位,原来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废话,自然是要有真本事,要不然,你看慕家里头的那些,咋还是那么没出息?那些才是贵妃的近亲!”
“也是……你说的对,人要抓住机会,还是要有真本事才成!”
…………
慕荀离开刑部大牢,直接去了慕府。
面上,他是慕家老太爷的侄孙,其实他不过是个过继子。原本就被慕家人看不起,只是随着他一路升迁,慕家才算认下了他这个亲戚。
慕府也是他以前常来的,只是后来公务繁忙,他也不愿常来。如今他领了这个案子,不管是作为堂兄还是作为主事者都该上门来看看慕晚宁。
既是公事又是私事,倒是方便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