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沅真神情古怪惊疑,他看慕晚宁脚步踉跄的后退,就下意识的扶住了她。刚觉得不妥要放开手,她的身体却抖若筛糠,似是要站立不稳,他不知所措只能继续扶住她。
可这样隔着薄薄的衣料触碰一个女子让他觉得十分不适,他只能心无杂念的去看躺在床上的大哥,只当自己此时扶着的是自己的大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靠在怀里的女子身子才不再抖动。
她缓缓直起身,走到床前,半跪下来,伸手要去抚摸床上男子的脸颊。手伸到半空却又停住,最后落在了男子的手臂上。
她动作轻柔的抚开男子腕上的衣袖,冰凉的手指轻轻搭了上去……
很久很久,她静默的查探着男子的脉搏,脸色越来越难看。
此时,院子里又传来响动,明老夫人走进屋,看了眼半跪在床边诊脉的慕晚宁,又看了眼呆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安沅真,眉头蹙起。
这一幕太过古怪,她怎么有点看不懂……
明老夫人上前推了推呆愣的孙儿,低声问道:“如何?”
安沅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轻声道:“还没诊完。”
明老夫人眉头皱的更紧,绷着脸看向床上的安孝真,担忧之色更浓。
“他的毒已渗入肌理,我解不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慕晚宁才声音喑哑的叹息了一声。
明老夫人听到这一句又险些落下泪来,低下头,强忍了回去。
安沅真心中也是十分难过,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心底一片茫然。
此时,静谧的屋中又传来悉悉索索,是慕晚宁在撑着身子挣扎起身。她此时腿已经麻木的没有了知觉,扶着床榻用了好几次力也没能站起来。
安沅真看到了想上去扶起她,却又看向自己的太婆,不便动作。
还是随侍在明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上前,伸手想扶起她。
慕晚宁却摆手不用,只自己一边挣扎起身,一边轻声道:“我虽然救不了他,但可以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毒素……可保他暂时无生命之虞。”
明老夫人和安沅真皆是眼睛一亮,惊喜的看向慕晚宁。
“劳驾三爷,去帮我取些银针来。”慕晚宁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明老夫人闻言拿拐杖戳了一下安沅真,让他立即去取银针。
安孝真的院子里,常年留守着大夫,所以安沅真离去片刻便取来了药箱。
明老夫人看慕晚宁要为大孙子施针,怕她又像刚刚那般的姿势,实在辛苦,便让随身侍候的嬷嬷在床榻前摆了个小圆凳。
慕晚宁没有坐,而是取出银针定定的看向明老夫人,一动不动。
明老夫人微微蹙眉,知道了她的意思,把安沅真和贴身嬷嬷都遣出门去,“你们先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用进来。”然后看向慕晚宁,等她吩咐。
“我要给他全身施针祛毒,要脱衣服。老夫人,就麻烦您来吧!”
“这对你的名声可不好……”明老夫人有一瞬间的迟疑,却又立即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
慕晚宁没有说话,背过身去,等明老夫人动作。
明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力气却不小,摆弄起病弱的安孝真丝毫没有吃力。三下五除二就褪去了安孝真的衣物,只留了一条亵裤。
慕晚宁看着躺在床上赤身**的安孝真,脸上也没有普通少女该有的羞涩不安,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之意。
明老夫人看着她的反应,又觉得安心了几分。
这便是医者之心,没有什么男女老少之分,在医者眼里,只有病人……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信了这个小丫头,就像她画的那幅画,她就是觉得这小丫头不简单而且与他们家颇有渊源,也许,真是公主府的旧人。
看着床榻上瘦弱苍白的躯体,晚宁的视线又是一阵模糊。“会很疼,你且忍一下,一会儿就好。”她语声轻柔,听起来像是在哄自己疼爱的孩子。
明老夫人心中微奇,但也只是静静坐到一旁等候。
慕晚宁手里的银针一个个扎进安孝真身上的几处穴位,她动作极快却又极轻,好似怕弄疼榻上的病人。
可昏睡中的安孝真还是疼出满身大汗,还在昏迷中却也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出声。
慕晚宁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不敢有一丝懈怠。
约摸大半个时辰后,慕晚宁才施完了针,将银针都收回到药箱中。
此时她已经汗湿衣襟,轻薄的襦裙紧紧贴在了身上,发丝凌乱,站立的脚步也有些不稳。
明老夫人看在眼里,先上前去把安孝真的衣服重新穿好,才扬声朝外唤道:“老周,你进来。”
周嬷嬷匆忙进屋,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安孝真,才又看向明老夫人。
明老夫人轻声吩咐道:“你先把沅哥儿打发走,再去晴丫头那取一身新衫来,不用别人,就你一个进来伺候,这个院子里的人也都打发出去。”
周嬷嬷点头称是,匆匆瞥了慕晚宁一眼,立即会意,出门办事去了。
“丫头,辛苦你了,快坐下歇会儿吧!”明老夫人慈爱非常,面露感激,虚扶了一下慕晚宁。
晚宁也不客套,直直往椅子里坐了。她真的累极了。
“丫头,如何了?”明老夫人凑到床边端详了一会儿还在沉睡的安孝真,忍不住问道。
晚宁有气无力的回,“半个时辰左右会醒,之后应该能好些,饮食要清淡,不要移动……三日后,还是这个时辰,我再施针一次。”
明老夫人一脸喜色,重重点了下头,“到时我来安排。”看了会儿,又问道:“需不需要用什么药?”
晚宁摇了摇头,“他如今身子太虚,观察几日再说吧,若是药用得不好,反倒更伤身。”
明老夫人又点了点头,露出赞赏的笑。
晚宁也想扯出一个笑,却没有力气,她此刻心里难受的厉害。
技到用时方恨不精……
都怪她没用,她救不了安孝真,不过是为他拖延些时日罢了。
她的医术本就平平,不过是随着师傅学过一点皮毛,平日里也就给自己疗伤用罢了。
至于解毒的技艺,比她的医术略强些。那是她是跟莲卿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