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浚脸色尴尬,看向慕荀的目光有些复杂。他再怎么身份贵重又如何,如今他在皇上面前可远不如这个七品的侍御史得圣心。
慕荀倒没怎么把陵阳的刻薄话放在心里,只是恭敬的垂手站在那里。
陵阳见林浚不说话,又喘着粗气呵斥道:“你瞧你如今的出息,真是把我和你阿爹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林浚一脸无奈,正要和她阿娘说什么,却又看到几个兵差抬着还没苏醒的林鹤往这边过来,心里一阵烦躁。
陵阳长公主也看到了,登时暴跳如雷,“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慕荀,你疯了,你怎么敢!”她方才光顾着要立即进宫见皇上了,没料想慕荀胆子如此之大,竟要直接带走她儿子。
陵阳上前两步,拦住了兵差的去路。
兵差们顿住步子,也不看陵阳长公主,只是低垂着头,偷偷瞄着慕荀。
“下官皇命在身,还请长公主和林大人行个方便!”慕荀屈身行礼,态度恭敬,声音却有些冷。
林浚此时的脸上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也是进退两难。林鹤毕竟是他弟弟,如今伤势不轻还没苏醒,若是就这么被带走只怕会要了半条命去。
可慕荀受得是皇命,他又如何拦的,他如今有妻有子,难不成都去给林鹤陪葬吗?
林浚踌躇之下还是上前几步拉住了陵阳长公主,艰难的开口对慕荀道:“有劳慕大人了,小弟不懂事,平白给大人添了不少麻烦,还请慕大人见谅!”
“下官惶恐,林大人,您言重了。”慕荀表面客气,却毫不犹豫的摆手示意兵差把人抬走。
陵阳长公主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己的长子,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慕荀瞄了二人一眼,扯了扯嘴角,再次向二人恭敬的行了礼,转身离去。
陵阳长公主看着被抬走的小儿子,简直又要气晕过去,手指颤抖的指着慕荀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慕荀脚步极快,身影已经出了垂花门走远了。
林浚扶住陵阳长公主,无奈的叹息,“阿娘,您听我说……”
…………
慕晚宁出了宫,直接回了慕府,也没再去探查莲卿的消息。
她心知慕荀这般谨慎一定是有原因的,等这次的风波过去她再去寻莲卿也不迟。
既然莲卿已经来到长安了,不过几日光景,她和孝真都等的及。
慕家气氛依旧诡异,晚宁没多理会,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四骨被她打发去寻霍染了,晚宁理顺近日发生的这些事,心绪稍稍平和,拿出好久都没摆弄的玄骨出来,继续研究那个奇诡莫测的阵法。
沉溺在阵法中不能自拔,晚宁一直在屋中足不出户的待到傍晚,直到有些饿了才浑身僵硬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唤四骨进来。
一直唤了两声都没有反应,晚宁心底滑过一丝不安,又喊了一声,门才被推开。
春喜有些慌张的进了屋,抖着声音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四骨姐姐还没回来。”
“什么时辰了?”晚宁蹙眉看着外头已经阴沉下来的天色,冷声问道。
春喜被她身上冷冽的气势吓得噗通跪地,“回,回主子,戌时一刻。”
晚宁眯眼看着春喜,声音低沉,“春喜,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春喜一愣,随即猛摇头,“没有,主子,奴婢没有!”
晚宁轻扯了下嘴角,心中的不安更深,她冷冷瞥着春喜,声音有些喑哑,“希望你一直没有!去备马车,我要出府!”
春喜挣扎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脚步踉跄的出了屋。
晚宁看着她狼狈而去的背影,捏了捏眉心,她大意了!
她以为他们都会冲着自己来,没想到,还有人敢对四骨下手!
能够查探四骨的行踪又能拖住她的,要么功夫极高,要么就是谋划已久群体作案。
跟着四骨的大勇等人先前被安排去剑南道寻莲卿还没回来,她如今身边无一人可用,若只凭她一个人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四骨,她如今只能去找霍染。
她没想到,有一日她也会面临这样的危机。是她太托大了!
她以为凭她如今的实力,回到长安,也能一切尽在掌握。
晚宁心中烦躁,都怪自己大意,也不知四骨现在如何,是躲着还是被抓了?
慕荀一定知道什么,否则不会一整日都让南枫跟着自己……
可恶,他们都太可恶!把她当什么了,竟敢动她的人!
晚宁利落的换了身轻便的衣裙,去大夫人院里说了一声,就直接乘马车出了府。
马车里,随同出来的春喜缩成一团,一声也不敢吭。
“很少有人能摸透四骨的行踪。”晚宁瞥着瑟缩颤抖的春喜,压着脾气先叹了一句。她最清楚四骨的本事,从前官府可是好几年都没能逮到她,后来她还让四骨在军中做了很长时间的斥候。
想到这里,晚宁看向春喜的目光越来越冷,“春喜,四骨一向很信任你,还常常在我面前夸赞你懂事细致。你不该利用她对你的善意。”
春喜目光惊恐复杂,眼泪簌簌落下,良久之后才开口,“主子,我没有,我只是……今日当值,四骨姐姐出门,我便……便让她帮我给阿娘送点东西……”
晚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果然如此!
有人利用了春喜。她身边本就没几个人,要算计四骨,春喜是最好的人选。
“是谁?”晚宁的声音不似以往,她身上的气势压的春喜几乎透不过气。
春喜扑跪在晚宁脚边,摇着头泣不成声,“主子,奴婢糊涂……奴婢不知……”
晚宁的声音有些疲惫,“春喜,你家里人出事了?是你娘还是你弟弟?”
春喜面露惊恐,瞪大了眼睛看着晚宁,泪水汹涌,话却说不出一句。
晚宁闭上眼,有些悲哀的看着春喜,“你早就意识到了四骨会有危险,你很害怕,可你不敢和我说……你觉得四骨很厉害,觉得她不会有事,是不是?”
“春喜,这一回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四骨会不会有事,你都不能留在我身边了……”晚宁说完这句话,一个手刀下去,直接劈晕了抽泣不停的春喜。
看着春喜软软倒下,她不再理会,掀开车帘吩咐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