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走后没过多久,安家兄妹也到了,安沅真进来后和她打了个招呼也去了大堂。安炳真没来,晚宁知道那小子一向看不上文人酸诗,不爱凑这样的热闹,没来也正常。
安晴十分欢喜地坐到了晚宁身边,安孝真则坐到了二人对角,颇有兴致地看向大堂里正对诗的年轻人们,唇边含着笑,眼底却又淡淡的落寞。
晚宁一边和安晴说着话,一边偷偷瞥着自己的孙儿,看到他眼底的失落,心又被揪了一下,刚刚的好心情顿时消散。
安晴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她认识的几个世家公子,还顺带夸赞了一下自己的三哥。
今日的诗会也会比出个甲乙等,且奖赏丰盛,都由财大气粗的谢家。晚宁知道,谢家办这样的诗会也是为了自家扬名。
而且谢二十分喜欢这份热闹,行冠礼之后,这场诗会就一直由他亲自主持。
来参加诗会的除了一些世家子弟也有些穷困的读书人,他们大多也不是为了拿到名次,毕竟混在那么多贵人里很难出头,他们要得只是能显露自己的才识好被贵人们相中。
谢二就曾经从诗会上挑选了好几个自己顺眼的当了伴读。这也是穷苦读书人寻求出路的机会,所以也都争先恐后踊跃无比。
以描绘长安的冬日盛景为题,大堂中的诗会进行得如火如荼,晚宁却渐渐失去了兴趣。她的注意力都在安孝真身上,神思也飞到了很远。
此时的安孝真正平静地看着大堂,唇边带着淡然温和的笑意,却也在微微出神地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被人叩响,因为楼内的嘈杂,叩门声并不明显,但侍立在门口的四骨还是听到了。
她疑惑地往晚宁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而对面的安孝真却冲她点头示意,四骨眉梢挑了挑便把门打开了。
穿着一身素色长袍的燕沽带着一脸笑意走了进来,视线扫过雅间内的三人,冲安孝真颔首打了个招呼。
安晴听到声响诧异地回头看过来,见是燕沽,下意识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有些紧张地行礼道“燕大人。”
燕沽笑着走到她身边,十分温和有礼地问,“在下可以坐着这里吗”
“燕大人请”安晴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燕沽,她则乖乖坐到了安孝真身边。
安孝真看着自家小妹的反应,不由失笑,她怎么这么怕辞临。
“是我请辞临过来的。”安孝真说道。
晚宁面无表情看着帘外,对于燕沽的到来以及厚脸皮地坐到自己身边视而不见,也不准备和他搭话。
“姑娘还在生气”燕沽凑近晚宁,压低声音极轻地道。
晚宁有些窘迫,却也觉得自己这样别扭实在没意思,思索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
燕沽直起身子,唇边的笑意漫开,眸中有隐隐的欢喜。
再次见到她,他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
之前那次,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病得不轻了,想着若她不喜,自己以后就避开吧。
可他只是想想,很快就忍不住想要见她。自慕家二老过世后,她就日日进宫。他曾远远看过她的背影,却从始终都没有办法靠近。他总觉得她是在刻意躲着自己。
今日自她出门,他一早就得了消息,命了童跟着却还是不放心。结果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早早过来,在她下了马车后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那就好。”燕沽的声音又轻又柔,他的视线挪到大堂中,但眼角余光一直瞥着晚宁。
小姑娘进来之前不是挺高兴的,怎么现在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真是让人摸不透呀
晚宁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那日他与自己说的话,她一想起来就有些窘迫和难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她的肩膀都没再疼过,可此刻看到燕沽,肩膀处就又有些疼。
“大哥,你快看,三哥得了甲等第一”安晴兴奋得脸蛋通红,指着大堂里的安沅真直接跳了起来。
安孝真脸上也露出欢喜和赞赏。他三弟各处都出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几乎无一不通。
燕沽挑了挑眉,看向堂中淡然接受众人恭维的安沅真,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
晚宁倒是没有多意外,安沅真在同辈子弟中是公认的出类拔萃,虽然诗会是谢家主办,倒也能举贤不避亲。
诗会结束得很快,其后还有给一些士子展示其他才能的机会,琴棋书画都可,但没作诗受到的关注多。
有些不感兴趣的宾客在拿到誊抄好的诗句后就散去了,谢二和安沅真也一起回了雅间。
他二人见到燕沽也没有多意外,想来是安孝真已经打了招呼,都十分从容地和他见了礼。
安沅真进屋之后,不知怎么看向晚宁的眼神就有些古怪,犹犹豫豫地似是有什么话要说。最后还是谢二看不下去,觉得他实在是有些扭捏,干脆走到晚宁身边朗声道“安三哥今日诗会拿了魁首,按规矩要请一位书法大家将他今日之诗誊抄下来挂在我们越仙楼里。我知道妹妹的字就极好,不知可否请妹妹帮我们这个忙”
谢二语气诚恳,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十分认真地相请。
晚宁略想了想,以她现在的身份也是该在长安扬一扬名了,也好方便日后行事,之前她是准备借给谢二做先生之事,后来出了些状况没能继续。这次也算是个机会,便没有拒绝,微微偏头冲谢二笑道“有劳二爷准备笔墨。”
坐在她身边的燕沽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原来她的墨宝是这么好求的吗那从前自己的大费周章又算什么呢
谢二眼睛一亮,立即吩咐下人去取纸笔来。
晚年起身走到雅间里备好的书桌前,安沅真站在她身侧,慢慢诵诗给她听,看着她提起手腕,挥毫而下。
她写得很快,基本是安沅真刚刚诵完她就写出来了。她的字也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娟秀,因为多年习武的缘故,笔法苍劲有力颇有几分大将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