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楼梯是螺旋形的,中间有一根柱子,台阶沿着它不断旋转着向上延伸,偶尔路过一个窗口,可以眺望城市的景观。
“如果……如果天气好的话,还能看到布鲁塞尔。”大主教一边爬楼梯一边跟波拿巴说,他的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
其他人虽然年纪没有他那么大,却也是养尊处优,爬到一半几乎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尤其是第七代阿伦贝格公爵,他挺着一个大肚子,看着一点都不像个能骑马打仗的“王子”。
神圣罗马帝国原本有51个自由城市,现在变成了六个了,汉堡、不来梅、吕贝克、美因茨河畔的法兰克福、纽伦堡和奥格斯堡。
这是新颁布的《臣属法案》的仲裁结果,法案公布的地点就是梅赫伦的大理事会宫殿,是阿伦贝格公爵在议会上宣读的。以前臣服于神圣罗马帝国的诸侯们不再认为哈布斯堡家族有能力协调帝国的分配问题,于是请法国和俄国仲裁。在塔列朗出发去柏林之前,乔治安娜去过他的住处,当时他忙得很,据说是在接待这些诸侯。这些大腹便便的德意志诸侯温柔得抚摸着他的贵宾犬,还塔列朗的外甥女玩“捉迷藏”和“找拖鞋”的游戏,为的是哄骗到更好的城市和教区。在世俗化教会的领土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没有政治地位的组织,包括医院、大学、修道院和“自由城市”,如果不划出底线,以这些诸侯的贪婪成性,最后这六个自由城市都不会剩下。
谁有全面的优势他们就倒向谁,同样谁弱小了,他们也会去挖下来一块肉。为了谋求自保,这些北德意志城邦加入了普鲁士的中立阵营里,即使原本不在《巴塞尔和约》里的缔约国也加入其中。本来已经分配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阿伦贝格公爵夫人就是例子。
就像伏尔泰说的,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帝国。
查理四世颁布的《黄金诏书》中设立了七个选帝侯,并没有让哈布斯堡家族世袭。它的效力实际上在1648年就已经结束了,因为三十年战争和80年战争都在那一年随着《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结束,条约上承认了诸侯的主权,这是有利于割据势力的。
沃尔夫冈的意思是前进的狼,只要自己变得强大了,即便他们不去角逐罗马帝国的皇冠,也可以左右皇位继承。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靠不住的,诸如富格尔之类的银行家可以用钱来左右帝位,那么也可以用别的手段,腓特烈大帝曾以西里西亚为交换条件,与玛丽亚·特蕾莎达成交易,拥护她成为皇位继承人。
《黄金诏书》已经在1648年失去效用了,但是玛丽亚·特雷莎按照《1713年国事诏书》即位一样遭到了诸侯反对,为此还发生了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她只能妥协,让自己的丈夫弗朗茨一世成为皇帝,而弗朗茨成为皇帝的依据是什么呢?
弗朗茨是以托斯卡纳大公的身份继承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同样不在黄金诏书的选帝侯之种,而且托斯卡纳大公往往出自美第奇家族,不过弗朗茨以将洛林换给波兰德废黜国王作为交换条件,获得了托斯卡纳大公的头衔,而托斯卡纳大公与哈布斯堡有联姻关系,这样弗朗茨才有了皇位继承权。
选帝侯权是可以转移的,拿破仑将美因茨纳入法国的版图后,美因茨大主教的候选权就给累雷根斯堡大主教,在《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中还新添了8个选帝侯,这个即将签订的和约里有多少新的选帝侯产生呢?
巴伐利亚王位继承战争是因为维特尔斯巴赫王朝绝嗣爆发的,这个家族中有两位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带头拒绝承认玛丽亚·特蕾莎继承权的是巴伐利亚大公,如果玛利亚·特蕾莎接受了腓特烈大帝的条件,她就可以获得普鲁士的支持,但是她拒绝了,由此普鲁士站在了巴伐利亚那一边。而英国、荷兰、俄罗斯泽站在了玛丽亚·特蕾莎这一边。
普鲁士和英格兰相距很远,结成军事同盟有什么好处呢?
但是英国国王来自汉诺威,汉诺威可是位于北德意志的。
国王们忙着计算这些,却没有想过王位继承关平民屁事,以前的军官晋升需要成为“骑士”,这是贵族阶级的入场券,法国大革命将军官甚至将领的晋升向平民开放了。
普鲁士也因为战损,或者是提升战斗力之类的原因,将部分军官的位置给了资产阶级,如和容克贵族出身的凯泽夫人“做对”的另一个庄园主伊丽莎白,她贷款给了领地里有信用的工厂主,同时又吸纳医生、马夫等的存款,这是一种银行的模式。
绝大多数人都是想要向上走的,不论是生活质量还是社会地位。
可是乔治安娜羡慕莫莉,就算她的腰有水桶粗了,亚瑟还是称呼她为“莫莉小颤颤”。
她不想往上爬了,但她后面的人却想往上,狭窄的螺旋形钟楼楼梯根本没有躲让的空间,所以她只能跟着一起往上爬。
这可能就是他们最大的区别,拿破仑是走在最前面,带着诸人往上爬的,她却只想停下。
这段旅程并不长,大概半个小时他们就爬到了钟楼的顶部,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机械,还有表面铭刻了铭文的钟,钟琴就是通过它们工作的。
还有个地方有一个托盘,系有绳子,可以和井一样放下去。原本她还以为是守在钟楼上的敲钟人从楼下取饭用的,这引来了众人的笑声。
这个塔楼没有卡西莫多那样的“钟楼怪人”,托盘是维修钟楼的工匠用来运送砖块的。
同样是机械,列奥纳多·达芬奇写给米兰大公的求职信上写的是能为他设计军事机械;蒸汽机、珍妮纺纱机本来是节省人力的,现在却成了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人们使用童工取代成年的理由。
以前波莫纳认为该鼓励生育,即便女巫们把孩子交给孤儿院抚养也没关系。可是伏地魔却留了一笔钱给卢修斯,让他支付给领养战争孤儿的家庭,因为他真的在孤儿院呆过,即便和哈利那样在亲戚家被当成仆人一样使唤,也比孤儿院好。
灰姑娘也在家里干活,她的继母没有送她去修道院之类的地方,这让她埋头打扫的时候还能做梦,有天王子会来拯救她。
波拿巴走到了钟楼的边上,看着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梅赫伦,今天的天气本来不怎么样,乌云密布,现在却有点云开的样子,一束光照了下来,形成了丁达尔效应,看着就像天国之光。
别人兴头上的时候“劝诫”会很扫兴,渐渐就不愿意再接近了,反倒是那些说奉承话的人能得到更多机会。
你越是谴责他不“亲贤臣,远小人”,他越是要逆着干;有的孩子倒是很听话,正是因为听话,大人们才能让这些童工不断干活。
有很多东西,失去了才会知道珍贵。
乔治安娜走到了他的旁边,一起看着风景。
“你觉得奥地利的玛格丽特爱查理五世吗?即便他不是她亲生的。”波拿巴问。
“是的。”她毫不犹豫得说。
“为什么?”他转头看着她。
“母狼失去了自己幼崽还会用人类的小孩做代替品,人难道不如狼么?”乔治安娜看着远处的风景反问。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他命令道。
她听从她的指令,看着他的眼睛。
“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乔治安娜没有立刻照他说的做。
“我很害怕,依照我的方式教出来的孩子不够合格。”她的心脏砰砰直跳“万一他长大了变成一个坏蛋该怎么办?”
“女人就爱胡思乱想。”他低声说。
她没有反驳。
“前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他问。
她皱眉看着他。
“你以为让那几个小丫头给你做伪证就能骗过我?”
“您以为我会干什么呢?老爷。”她揶揄得笑着讽刺。
他没有说话。
“你气死我了。”她收敛了笑容,不高兴得说。
“所以你就在外面晃荡了一夜?”他挑高了音调,有些盛气凌人得说。
她不想说话。
“你有没有把我下面的行程告诉其他人?”他又问。
“你还以为我是间谍?”
“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他平静得说。
“没有。”她犹豫了一下“一直是我一个人。”
“我说了什么气着你了?”
她又想生气了。
看吧,他果然忘了。
“你觉得罗屈埃洛尔这个人怎么样?”他忽然问。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大主教正在和阿伦贝格公爵在另一个方向聊天。
“很难说。”
“他答应为骑士团举行仪式,却不赐福,你觉得他是屈从于武力胁迫,还是别的目的?”波拿巴问。
乔治安娜没有立刻回答。
仪式可以合法化,往小里说是结婚仪式,新郎在众人的祝福下亲吻自己的“合法妻子”,往大得说类似总统就职,要把手放在圣经上宣誓。杰斐逊1801年的就职仪式很简单,这可能是出于节省开支的考量,但人们却质疑他职位的合法性。
仪式还能带来神圣,不仅能促进团结,还有助于创造出对新政权的忠诚。
丕平费力设计了涂油的加冕典礼,正是为了“合法”取代墨洛温王朝,它是被祝福的,是上帝借助人间的代言人赐予的。
“他想保持中立。”乔治安娜说“十字军东征时期也不是所有教士都支持的。”
“你以为他们是十字军?”
“什……不!”
“是你册封的他们,如果他们是十字军,你就是帮凶。”他谴责道。
她差点被气晕过去。
他可能觉得自己赢了,笑得露出了整齐的白牙。
“你想好骑士团的名字没有?”他好心情得说。
“圣凯瑟琳帮助骑士团。”她顺口而出,虽然她本来是想说“我还没想好的。”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他随口问。
她却咬紧牙关不说了。
他也不是那么想要知道答案,接着聊别的话题了。
其实女人不只爱胡思乱想,还有很多秘密。
她抽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格雷古瓦神父,他正在研究钟琴的内部结构。
他曾经问过,“你在想什么?”,阿不思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他以为是她将迷宫的设计图交给了西弗勒斯,再由西弗勒斯给了以前的食死徒同伙。
当时他气懵了,忘了是他自己把火焰杯交给“穆迪”,由他将火焰杯放在迷宫的中心的。
小巴蒂克劳奇一直很擅长隐藏,谁都没有看出那个听话的优等生居然是食死徒,还参与折磨隆巴顿夫妇。
他说他信任西弗勒斯,才把在天文台上“杀死”他的工作交给了西弗勒斯,却没有将这个计划告诉米勒瓦和波莫纳,是因为他不相信她们么?还是不相信她们的演技?
女人其实是天生的演员,可能玛丽亚·特蕾莎需要一场战争,所以才拒绝了腓特烈大帝的条件,因为没有什么比一场胜利更能巩固王位了。
但玛丽亚·特蕾莎真的那么想么?这也是乔治安娜作为一个旁观者猜的,可能是因为玛丽亚·特蕾莎女王觉得普鲁士这个“怪物”更难对付。
她是女人,却也搞不清楚女人在想什么,当然,也有可能像他刚才说的,是她想太多了。
想到这里她就又生气,她保准他会忘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忘了。
难怪他成名前不讨女人喜欢,也难怪约瑟芬那么有持无恐,会说“除了我,谁还会爱你”这句话。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