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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骨灰丢了
    院子里摘菜的三个女人闻声站起身,跟着喊抓贼的胖女人笨重的步伐来到院门前。



    “杨师姐,怎么了?丢什么东西了?”



    “厨房还能丢什么?当然是吃的了。”被称作杨师姐的胖女人一边说着,抬脚迈出院门,向北望去。



    “可能是看庙门的没留意,放进来流浪汉了吧?”摘菜的女人劝慰道:“算了,时间还来得及,再做吧。”



    胖女人悻悻然地回转身,看着面前的三个女人,不解地问:“诶,我说,你们仨在院子里,就没见着一个穿灰白色运动服的男人端着一钵子菜跑出去?”



    三个女人疑惑地对视了眼,均摇摇头,异口同声地回:“没呀。”



    “奇了怪了,要不是丢了菜和饽饽,我都怀疑自己大白天的见着鬼了。从来没见过有人走路没声音,还跟阵风似的快。邪门!”



    像是想起了什么,胖女人抬头看了眼天空明晃晃的太阳,搓了搓胳膊,快步回到厨房。



    “这寺庙的确挺邪门的。”三个女人回到原位,将各自坐的马扎向前移了下,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小声嘀咕开。



    “听说没,前天又丢了一个骨灰盒。”



    “我也是今天过来才听说的,你们说谁这闲得没事干,偷人家的骨灰干嘛呀?那东西又不像厨房里的饭菜还能吃了不成?”



    “这庙里就不该随便收骨灰,在公墓花的钱也不见得比这里多多少。”



    “我将来死了,才不让家里人把我的骨灰送这里来,这要万一哪天被人偷了去,用我的骨灰勒索我的儿女,我死了都不瞑目。”



    “就是,我也不上这儿,公墓多好,就没听说过公墓有丢骨灰的。”



    ……



    看着面前吃空的大钵,司华悦有些犯愁,刚才她拿得有点多,行迹暴露了,不能再回去了。



    嗝——



    光头男孩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这是一个星期以来,他吃得最饱的一次。



    五个饽饽,一大钵子菜,二人一狗全部吃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司华悦笑嘻嘻地看着男孩问。



    “你是问我法名还是俗名?”男孩的眼睛不大,但很有神。



    “都告诉我吧。”如果应聘成功,那以后在庙里遇见,自然是要称呼法名;应聘失败,再见的话,称呼俗名会更随意些。



    “我的法名叫白度。”



    “什么?百度?还搜狐呢,谁给你起的?”司华悦笑着问。



    “是白度,白色的白。”男孩翻了个白眼,“法名都是自己起的。”



    司华悦点点头,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良久,男孩才幽幽地说:“我的俗名叫李自成。”



    “服了!”司华悦有些无语,“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想当皇帝?”



    “才不是,我师父说,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将来能够自学成才。”李自成说。



    “不懂。”司华悦不想再纠结名字的话题,转而问:“你今年多大了?”



    “你查户口啊?”李自成有些无趣,但想到一会儿要管司华悦要签名,便老实地回答:“十一岁。”



    “啊?!”这会儿司华悦可真是意外了,因为这李自成怎么看都不像是十一岁这么小,说他十六岁都有人信。



    因为他不单单外形像,给人的感觉也像,典型的少年老成。



    能长成这样,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孩子。



    “你之前说再有一个月就离开寺庙了,是要回去念书么?”司华悦问。



    “回去?我也不知道,念书肯定是不会去念的。”李自成垂下头,抻着笑天腮帮子的皮来回搓。



    “为什么不念书?你这么大就该待在课堂里学文化知识,不学知识,将来怎么当皇帝?”司华悦打趣。



    “没有学校肯要我。”李自成的声线降低,明显带着些失落。



    “讲讲,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司华悦对李自成的身世感到好奇,诱导他往下讲。



    “我是个孤儿,很小很小的时候被人丢在苍林寺的厕所里。”压在心头的秘密一旦宣泄开,便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李自成是一个被弃的婴儿,寺庙本打算将他送到当地福利院,可他的师父却坚持收留了他。



    为了他,他师父被降职降工资,一个人把他拉扯大。



    大概小的时候被弃伤了身体,他自小便体弱多病。所以,一直推迟到八岁,他师父才开始传授他武术基本功。



    直到现在他的户籍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没有学校肯录取他。



    再者,他如果上学的话,住宿也是个问题。



    他现在所汲取的所有的文化和佛教知识,均受教于他的师父。



    “你师父很厉害!”司华悦以夸赞的方式,想从他嘴里知道他师父的情况。



    果然,再老成,那也仅是个十一岁的小孩,“那是,我师父出家前,是个博士生,在国家社科院上过班呢。”



    社科院上过班,懂武,学历还这么高。这种身份的出家人,放眼全国,屈指可数。



    多年以前,司华悦曾听她师父说过有这样一个人,只不过当时没往心里去,只记得这人在佛教界风评很高。



    没想到居然在这样一座小庙里修行。



    “你师父的法号是什么?”司华悦问。



    “空见。”说起师父,李自成先前的颓废尽散,洋洋自得的样子仿似空见大师的所有丰功伟绩都是他创下似的。



    司华悦终于对上号了,隐约记得当初她师父提起空见大师的时候,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为情所困,情伤出家。”



    也是个性情中人。



    既然菜钵不能送回厨房,司华悦干脆丢进了一旁的竹林里。



    “那个竹林通向哪里?”想起刚才躲在里面窥视她的人,司华悦问。



    司华悦的举动让李自成有些不满,语气便带出了不悦,“穿过竹林就到了骨灰堂。”



    “你自小在这家寺庙里长大,是不是对这个寺庙非常熟悉?”司华悦接着问。



    “那是当然,我闭着眼都能将整个寺庙转一圈。”李自成说完,问:“你想去哪?我带你去,但不能再偷东西了,我们寺庙最近不太平,常丢东西。”



    “哦?”对于寺庙招保安这件事,司华悦本就有些疑惑,听李自成这样一说,愈发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都丢了什么东西?”司华悦问,庙里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至于招来小偷?



    “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保密,不要讲出去。”确定四下无人,李自成小声说。



    “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司华悦保证。



    “骨灰。”李自成一再压低声音,“骨灰堂里的骨灰丢了两罐,本来想报警的,可主持怕失主家人知道了来闹事,就想私下解决。”



    “起初丢的是一个寄存多年已经无人来祭拜的无主骨灰罐,可前天丢的骨灰是才寄存没多久的新骨灰。”



    “死者是一个社会人,庙里的人背地里都在猜疑是不是这人生前得罪了什么人,活着不敢招惹,死了来报复他的骨灰解恨来了。”



    闻言,司华悦大是诧异,问:“那找到了没有?庙里不是安装着监控吗?这一路走来,我可看到不少的监控头。”



    “嘁!那些破玩意儿早就坏掉了,吓唬人的摆设罢了。怎么可能找到?估计都当泥儿撒地上去了。”李自成瘪了瘪嘴。



    “这就是你们急着招保安的原因?”司华悦问。



    “可能吧,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李自成说:“第一个骨灰我记得是三个月前丢的,可定下招保安却是十天前的事,而前天却又丢了一罐。”



    时间对不上,那这招保安不一定就是为了骨灰的事,或许寺庙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亟待人来保护。



    “你们寺庙里习武的僧人多不多?”司华悦又问。



    “不多,都是些上班族,到点就下班,有的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怎么可能会有那份闲心思习武?”



    听李自成这样说,司华悦心里突然流窜出一股不安,视线再次移向竹林。



    刚才躲在竹林里的人是谁?



    她突然有些后悔顾及衣服而没有入内逮住那个人,直觉那个人应该是冲着骨灰堂去的。



    大白天的盗窃骨灰?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



    不管怎么样,既然来了,那就想办法查一下,让安置在这里的死者得一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