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江映月放下手机，站起来伸个懒腰，她转头看了一眼侧边白色的墙壁，那个方向是陈旭的办公室。



    她嘴里嘟囔着：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忙完，金娴今天不会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江映月印象里，金娴一直没经过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想来还没走。



    江映月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来到陈旭办公室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静谧的走廊响起节奏平缓的敲门声，隔了好久，里边也没回应。



    江映月趴在门板上听了听，里边没有一点声音。



    “奇怪了，两人不会这么入神吧？”江映月想着，开口喊道：



    “陈总，中午打算怎么吃？我进来了啊。”



    江映月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办公桌跟前没人，江映月扫视一圈，这才看到在休息区域，两人戴着量子头盔进入了虚拟世界。



    “难怪没动静呢，亏我以为你们在认真工作。”江映月走上前来，准备叫醒陈旭，问他吃点什么，同时也提醒他早点下线，准备吃午饭。



    但是走到近处，江映月察觉到了不对劲。



    陈旭紧闭双眼，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和平时接入虚拟空间的状态完全不同。



    江映月又看向金娴，惊讶地发现，金娴同样是一脸难受，像是做了噩梦。



    “这两人怎么了？”江映月走过来，摇了摇陈旭的肩膀，同时按下了量子头盔后边的外源提醒信息的生成键。



    通过这个按键，可以让虚拟空间的人物收到外界信息。



    然而，无论江映月怎么跟陈旭说话，陈旭都没反应。



    江映月伸手准备摘下陈旭的量子头盔，但最后又停住了。



    她是量子设备的用户，看过注意事项，当发生这种安全书中定义为‘意识沉睡’的状态时，不能冒然摘掉量子头盔。



    因为量子头盔是隔绝量子干扰的设备，也是建立用户意识和虚拟世界意识副本之间联系的桥梁。



    摘掉量子头盔就相当于拔掉了网线，两边的链接断开，很可能因为用户在虚拟环境下的意识副本接收不到来自现实世界真实意识传来的断开反馈，而导致用户在真实环境下永远苏醒不过来。



    不过这都是工作人员的理论猜测，因为九日集团提供量子服务至今，还没出现过这种‘意识沉睡’的现象。



    没想到第一次出现，就是九日集团的老总。



    江映月跑向办公桌跟前，讲电话打去了罗兰教授，让罗兰教授赶紧带着医护人员过来。



    电话里听江映月说陈旭陷入了意识沉睡，罗兰教授心里一咯噔，他立刻放下手边的事情，组织人手赶往陈旭办公室这边。



    在另外一个世界。



    陈旭和金娴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苏醒过来。



    两人发现自己就这么躺在路上，好在路上没有过往的车辆，没有造成碾压。



    不光没有车辆，连路人都没有，只有满地的垃圾和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留下的污秽。



    水泥路崎岖破裂，放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有的地方甚至裂开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宽一些的沟壑更像是大裂谷。



    两人默默地打量着周围，这会又同时抬头看向高处。



    高楼林立，满墙壁的落地窗反射夕阳余晖，被照亮的地方金碧辉煌，暗处透着暗蓝色的阴冷。



    很快，陈旭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些大楼很安静，像是死去了一般。



    他眯着眼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高楼，玻璃幕墙脏兮兮的，雾蒙蒙的，看得出来很久没有打扫过了，细看之下，有的玻璃已经破损，露出里边黑漆漆的空洞。



    路两边的观赏树落叶纷飞，地砖缝隙中钻出来顽强的杂草，爬满了地砖四周，步行街的店面招牌破烂不堪，只剩下零星几个字可以分辨：



    “..智慧建..”



    “..平田科..”



    “...能量棒…”



    “…体验馆”



    路边摆了几辆停靠很久的车子，车窗破碎，里边的坐垫已经腐烂，车外壳被雨水冲刷出来一条条现在已经凝固的泥泞。



    “这是什么地方？”此时陈旭和金娴都被这个问题深深困扰。



    他们转了转，最终汇合到一块。



    陈旭苦笑说道：



    “我猜测，那个纽扣芯片里的数据形式并不是视频那么简单，而是我们地球文明难以理解的方式，类似量子信息的投影。”



    金娴点点头：



    “我们来到了纽扣芯片的内部？芯片内部也有一个虚拟世界？”



    陈旭摇摇头：



    “谁会把虚拟世界搞得这么一团糟，联想那个纽扣芯片的历史，这里应该是纽扣芯片产出地的遗迹。”



    金娴若有所思：



    “你是说，这里就是带着那个纽扣芯片的外星人的故乡。”



    陈旭纠正说道：



    “我们应该是意识来到了那个世界的投影世界，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金娴皱起眉头：



    “我们在现实世界连入量子头盔，进入量子虚拟世界，然后从量子虚拟世界进入了这里，也就是两层虚拟世界。”



    陈旭也知道这里边的难关，他沉默着，心里想着办法。



    “对不起。”这时，金娴忽然说了一声。



    “嗯？”陈旭一愣，没明白金娴为什么忽然道歉。



    金娴低着头说道：



    “是我提出将那个纽扣芯片的数据加载进入量子虚拟世界解析的，如果没有…”



    陈旭打断金娴的话，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的办法奏效了啊，现在我们至少知道那个纽扣芯片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不说这个，我们现在想办法离开这边。”



    金娴嗯了一声，又说道：



    “你说，我们如果在这个世界里死掉，意识会不会就回到了那边。”



    陈旭顿了一下，回应：



    “不到最后，不要尝试这个办法。”



    两人默默地走在街道上，陈旭摸了摸肚子，心里感慨：



    “这个世界做得真逼真啊，竟然能感受到肚子饿。”



    金娴说道：



    “也可能是现实世界传来的身体反馈，我们还不知道现实世界过去了多久。”



    陈旭在金娴面前表现得很乐观，笑着说道：



    “不用担心，我们在现实世界昏迷，会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我们，就等着我们回去呢。”



    金娴嗯了一声，万幸的是，两人并不是在无人问津的出租房进入的量子虚拟世界，要不然没人发现他们，活活渴死饿死了都有可能。



    现实这边。



    罗兰教授和医护人员检查了陈旭和金娴的状态，他们的体态特征正常，确实是进入了意识沉睡状态，如果不能把他们从虚拟世界找回来，两人可能永远都像植物人一样躺在这里。



    江映月摇摇头，对罗兰教授说道：



    “我调动了所有的工作人员，在虚拟世界查了陈旭的数据源，没有找到他，他并不在虚拟世界。”



    “这就有些奇怪了。”罗兰教授紧锁眉头，指节轻轻地敲击着陈旭的病床边沿。



    ……



    “我们得找点东西吃，再找个地方歇着。”陈旭昂头看着西边。



    夕阳西下，原先还反射刺眼光彩的高楼一栋一栋地陷入了昏暗与灰沉之中，如同褪了色的旧照片。



    金娴嗯了一声。



    两人迈开步，避开地面裂隙，走向远处一个像是超市的店面。



    忽然，城市深处传来了一声低吼：



    嗷！



    这声音苍凉低哑，听起来不是声嘶力竭那种，却响彻整个城市上空。



    声音落下，穿过林立高楼间的最后一道光也消散了，放佛报时一般准确。



    下一刻，城市各处都响起了嗷呜的吼叫声。



    像是附和第一声的吼叫，又像是在迎接黑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