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拆台专业户,她端起剩下半碗酸梅汤,一饮而尽:“前妹夫说的有道理。”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都有各自的责任和义务,一时做出的决定,极有可能产生难以想象的后果。小王离家出走,老王舍不下儿子,到处找他,哦豁,不小心摔死了,小王十年后归家,得知此事……”
“他就不该离开!”越风续道。
不能让他继续拆台了。
费了那么多唾沫搭好的台架子,眼瞅着,马上就能被他拆得一干二净。
她放下空碗,赶紧站了起来。
“老王摔死了只是假设,实际上,老王活得好好的,小王也过得好好的,老王想开了,自家孩子嘛,不图大富大贵,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小王也说了,以后,他的儿子不愿做木匠就罢了,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看向越风:“我这里说的只是普通百姓,像那些高门大户人家,定然不是这样简单。老王,他不过是个屠夫,小王,他不过是个木匠。”
越风没说话。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孙老大,你明白了吗?”
“明白。”说着,孙大长长吐出一口气:“谢谢你,我想明白了。”
终于有个人明白了!
讲了半天的故事,不就是想说三个观点。
第一,高收益有高风险——土匪这职业不长久,容易丢了性命。
第二,爹是土匪,没必要子子孙孙都是土匪,尤其是现在干土匪没有条件,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山头没山头。
第三,人要向前看,要为自己活着,没必要强求,树挪死,人挪活!
“可是——”
请注意,这个“可是”出自她自己的嘴。
所有人盯着她。
“可是,不觉得可惜吗?”她目光灼灼望着孙大:“从小耳濡目染,也干了几年的山匪,虽说没干出什么成绩来,孙家在你手上彻底落败了,但是……你能不能做点什么,不是山匪,却跟山匪有关,百姓见了不会害怕,反而会有求于你,这样一个事情?”
几人目瞪口呆:“还有……还有这样一个活儿?”
围观群众之一的越风,双手抱胸,靠着墙,嘴里直“呵呵”。
“小路子,假设,你只有一个人,却要带一箱黄金去长安,你要怎么去?”
“这不可能!”小路子立马否定:“早给人抢了去了!别说长安,半路上,我怕是就已经死了……”
“小猴子,如果让你们运两车粮食去长安,两个月以内,只有你大哥二哥他们四个,加上你,五个,你觉得你们能按时到达长安吗?”
“这个……不好说。”
“芳草,假如……”
芳草立马摇头:“不行,我都不行。”
“我还没说呀,急什么?假如,你远在长安的爹爹病重,你必须得在两个月内去长安,却又孤身一人,你该怎么办啊?”
“我……我一个女子,怎么去得了长安?”
孙二徒然站了起来:“我送你去!大姨姐,我送她去啊!”
孙二也不结巴了。
“孤男寡女?我不放心耶。”
“大哥,猴子,咱几个都去,老丈人病重,肯定要,要,要赶紧去啊!”
她拍了拍手,笑了起来。
“孙老大等人要运送粮食去长安,两车,假如再多加十个身强力壮的兄弟,家伙什准备好,走正儿八经的官道,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孙大回答:“问题怕是不大。”
“如果小路子愿意给你们一些钱,你们愿意带他一起上路吗?当然,你们得负责他的安全。”
“一,一箱子,黄,黄金,他得多付点!”
孙大也说道:“把他箱子藏粮食里,应该也还好,别人不知道里面是黄金,我们还有愣多兄弟在呢。”
“那芳草也付一些钱,你们能带她一起上路,同时也保证她的安全吗?”
“那是自然!不用给钱,咱一家人,提什么钱不钱的。”
“所以。”顿了顿,目光一一落到每个人脸上:“我们有这样的难题,别人会不会有这样的难题?”
普通商人,即便运送货物,也不过少量,不是不想多捣腾一些,因为他们弄不走,他们也没有足够的钱去请专业人士——不好意思,目前还没多少专业人士。
普通行人,根本不敢一两个人去远方,尤其是女子,不认识路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谁知道下个岔路口,会不会误入匪徒之家。
“孙老大,你好好想一想,有谁比你们还了解山匪?”
“他们可能躲在哪里?”
“他们可能使什么诈?”
“你们要是不清楚,还会有谁清楚?”
孙老大猛一拍大腿,原地跳了起来:“我明白了!咱们这是……”
孙大“这是”了半天。
她就耐心等着:“这是什么?”
芳草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想要运送东西的人,付他们一笔钱,他们负责把物或人,安全准时送到长安。”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孙家几人乐开了花:“咱们可以做这生意!没错,没人比我们更熟悉那些布陷阱,设路障的法子!”
“大姨姐,咱们这生意叫什么?”
“镖局。”
度娘说,镖局起源于宋代,发展于元明,鼎盛时期是在清朝。
目前确实没有镖局,更没有镖师。
“镖师?哎哟哟……听,听,听起来就好好能耐啊!”
“嘿嘿!我也是镖师!”
“镖局该是什么样子的啊?”
泼冷水高手再次出现了。
“哼!能耐,想做全天下的生意!帮人运送一趟粮食,需要花多少人,多少钱,你们又能赚多少,你们算过了吗?”
“就凭你们几个?大言不惭!”
“我告诉你们,这种事情,只有官府能做!”
这一盆冷水。
却是让几人来了个透心凉。
他说得真没错。
不过。
她举起手来:“你们都把自己的手举起来,手指合拢,朝着天,你们都抬头看看。”
“看什么?”
“看天呐,你们每个人,都看见天了吗?”
“有人看不见,有人能看见,为什么,因为合拢的手指间,还是有细微的缝隙。”
“官府能一手遮天吗?”
“如果可以,什么山匪,什么水匪,不早该灭绝八百回?”
“我们就是要在缝隙里求生存!”
不曾开口的李砚,在此时问道:“试问,你们要如何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