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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欺软怕硬
    柳微买了早饭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巧看见李砚站在院角的歪脖子树下,背对着她,一袭白袍,盯着那身白袍,她忽然有点发愣。



    说实话,那棵歪脖子树,挺丑,光秃秃的树干,树皮还是那种像爬满黄绿虫子的花纹,大夏天,枝头还是那几片叶子,数都数得清。



    可配上一位白袍公子,似乎……感觉,不知道哪儿不一样,就是感觉大不相同。



    这副画面让她一愣,随即,她被那一身白袍所吸引。



    目光细细扫过。



    晨曦之下,那白袍表面泛过一层淡淡的玉色的光泽,如粼粼波光,多看几眼,又似一条蜿蜒盘转的银蛇,下一瞬又没了,可能是眼花,也可能只是阳光的一种折射。



    他身上不过这件白袍而已,无金银玉饰,腰间就是一条布带子,脚上一双白布鞋,发丝倒是整个挽上,未有一丝缕散落,其间插着根木簪。



    对了……木簪。



    暼一眼歪脖子树一根枝条,明显是缺了一截,她一下子想起前几日,他拿着把小刀在树下捯饬什么玩意儿。



    她往前走,边走边道:“早啊?”



    李砚回过身来:“不早。我们要走了。”



    停住脚步,侧过身子,挥了挥手。



    “慢走不送哦。”



    “你放心,我不会失言。”



    “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上前把手里的一包给了他:“甜馒头,路上吃。”



    其实,什么学费不学费的,她只是开个玩笑,李砚所说满足她一个要求,她也没有当真。



    长安那么大,她能上哪儿找他啊?



    皇宫嘛?



    具体位置,懒得问了。



    李砚一个人出了院子,她没看见小路子和越风,估计他俩先走了,三人离开后,孙大几人也准备出去,芳草是不情不愿的小模样。



    “小草妹。”她招呼她去歪脖子树下:“给你的镯子了?”



    “太贵重了。”芳草低声说道。



    她给芳草置办了一身新衣裳,不是小姐款式,还是丫鬟打扮,不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高等丫鬟,崭新的衣裳首饰,她手腕上该有两个银镯子,唇上也该点了红唇。



    芳草原本只是个低等丫鬟,根本不习惯这样。



    “为什么让你去协助他们?”



    “一来,孙老大几人认字不全,你去帮着瞧着,能够让他们少吃亏,二来,这是一个锻炼的机会,芳草,我们已经不在柳府,像你这样的小丫头,难以存活下来,除非,你想随便找个人嫁了。”



    “我……”芳草把自个人嘴唇咬红了。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我不可能永远护着你,也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帮我们。”



    芳草却愣了几愣,瞧了眼孙大几人那边:“我们……我们为什么要……”



    “这个问题,一年以后,你再问我。”



    芳草“哦”了一声。



    “眼下,你要记住,你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而他们几个……”她指向孙大几人,大声说道:“他们是你家的下人,你要拿出气势来,声音语调,神情姿势,知道了吗?”



    “为……为什么啊?”



    叫来孙大几人,她特意解释了一番:“因为欺软怕硬。”



    更是因为狗眼看人低。



    就算他几人这样出去,免不了吃亏。



    芳草孙大几人出去了,她带着孙二去县衙,今日去取上淮安的路引。



    路引,又叫公验。



    可以理解为介绍信,加盖了公章的官方凭证。



    晓得要去淮安,还要去金满楼,孙二终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大,大姨姐,你看我这身行头,怎么样?”



    她就评价了三个字:“豆沙包。”



    取了路引,接着去车市——搭顺风车。



    当然咯,搭车是要给钱的。



    关于“马”。



    抱歉。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买不起。



    一只烧鸡30文,一件成衣600文,一匹马,知道卖多少不?



    一匹马20贯!



    一贯钱可是1000文呐!



    请注意——这只是一匹马,还没有算上马鞍,橛子,缰绳,马鞭这些装备哦。



    另外,买了马,不养马吗?



    栗,围草,盐等,粗略一算,一个月得花800-1000文。



    她跟孙二两人去一趟淮安,单边合计70文,孙二比她重,所以多付了10文。



    大概四个小时的行程,等到淮安时,刚好是午时三刻——也就是11:45,进了淮安城内,十二点半的样子。



    “金满楼在哪里?”



    孙二立马找人问路去了。



    淮安比南浔大多了,等他们到金满楼,估计得四十分钟去了,她决定先填饱肚子。



    肚子已经唱了一路的歌。



    随便找了家铺子吃饭。



    大众餐——米饭,蒸鸡肉,煮青菜。



    这种饮食风格,她已经习惯了,只希望晚上金满楼那顿能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吃了四处逛逛。



    淮安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听行人说,受了涝灾影响,西门正在修缮,他们就顺着东门这边往里去,一路都是土路,踩实了的泥巴地,而淮安府和春森路附近,城内唯一两条全石板路。



    路过淮安府。



    刚踏上石板路,就听见朗朗读书声。



    炎炎夏日,还是午后,也有不少读书人在茶楼里展开热烈的讨论,主要是各自述说如何解决江洲一带的涝灾。



    淮安府的府衙,府尹宅邸,以及官学,几座茶楼,书阁都集中在这里。



    淮安曾出过好几位状元。



    过了学府路,不远处就是春森路。



    春森路口有处院子,门口挂着“洪家”二字,大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见院子里正在扎马步的几人,边上是个躺椅,一老头正打瞌睡。



    这个院子安安静静,像是与世隔绝的存在。



    而其他地方非常热闹。



    走进春森路。



    街上有挑着小担卖果蔬菜米的农民,拉琴卖唱的艺人,抛罐子耍杂技的,八卦算命的,路边铺子是酒楼,食店,果子铺,鱼店,肉店,药行,娘子们喜爱的绸缎衣帽肆,郎君们喜好的骡马行,鞍髻店……



    柳微头一次见这种大场景。



    未免觉得眼花缭乱。



    春森路已经是很长一条街。



    可后来听说,这里的繁荣远不及长安的东市和西市。



    “到了!大,大姨姐,咱们到了!”



    她都忘记了金满楼。



    倒回去十来步,才顺着孙二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片金碧辉煌。



    果然不同凡响。



    虽然才三点多,两人还是走向金满楼。



    “等等!”



    他俩被拦下。



    门口小厮将他俩上下一打量,笑着脸,客客气气说道:“两位客官,仔细瞧着,这儿可是金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