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哪里有什么茶点?
芳草明白她的意思,带着人去后面院子,把跟过去的尾巴,交给张五黑,最近有些“春困”,张五黑起来得晚。
张五黑解决了某壮汉,芳草和孙小猴朝着另一侧角门去——报官。
老妇人来了两次,倒是狡诈,没一次逮住了她人。
去角门要经过后面那座阁楼,恰好碰见周铭和周沛霖,于是,他俩赶紧去了府衙。
柳微知道他俩就在阁楼。
两人也知道她回来了。
她没去见他俩,也没人来找过她。
芳草把空盆子放下,接着说道:“你也别跟她置气,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她要一辈子想不通?”
“这……那我去找她聊聊?可是我觉得我跟她说,没用,去看过她几次,她跟我说,不要再去了,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她说她兄妹俩,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让我暂时收留他们,如果不行,他俩马上离开就是。如果不是回周家庄,他俩还能去哪里?”
“明天,我去看看。”
“那样就太好了。”芳草露出笑脸,一边去拿旁边的布巾:“姐,你腿放这儿,我给你揉一揉。我问了董大夫,说是泡脚后揉,什么活血化瘀,对你是有好处的。”
怪不好意思的,却还是伸出脚。
她可不想自己肿胀个三四五个月。
芳草给她揉脚的时候,她闭上眼,眼前似闪过一幕幕的画面,昨天回来后,夜里睡不踏实,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下。
没睡多久,又醒了,这才去了后院。
昨天回来,今天就碰上郑老妇人的事,还好顺利解决。
而明天……
脑子里好多事。
事情再多,既然要做,就得一件件拟清。
桃夭铺子,桃子茶,洗涤皂,小洞天,郑家鬼宅,后院的井,装满布袋子的银锭,杨树林,孙小猴,销售小分队,洪家拳馆……
“对了,孙大山呢?”
“孙大山?洪家村出事后,就没了踪影,不知他是不是羞愧难当,躲了起来……”芳草往后瞅了几眼,压低嗓子,嘘声问道:“姐……你,你听见没有?”
“什么?”
芳草迅速往后看了眼,指了指后面:“听见没有?鬼……又开始哭了。”
第二天一大早。
安排任务——把后面那些杨树,砍了。
“全,全,全砍了?”
“全部砍了,一棵不剩,细枝随你处置,烧了,卖了,随便,树干给我堆起来放一边,不能被淋湿。”
“拿,拿来干啥?”
她笑了笑:“秘密。”
杨树多见于北方或西北,南方不常见,华中等地也不多见,不管什么原因种在后院,反正,现在这些杨树归她所有,杨树最大的特点,一个字“高”。
如今没有“进账”,两人舍不得花钱,撸起袖子自个儿去砍树。
她则往后院角落的那座阁楼去。
两层高的建筑,离杨树并不远。
到阁楼前时,正巧碰见站在窗前的周铭,他远远望着杨树那边,似乎在发呆。
敲了两下窗栏。
“噢……是你。”周铭给她开门后,回到书案前,拍了拍铺垫,请她坐在正上方。
屋子里能坐的地方,只有这一处。
她低着头看了看书案,上面是一页纸,纸上是歪歪扭扭的字。
再抬起头时,周铭垂下头去。
佝偻着腰。
他的脸再下去一些,就能埋进双腿上。
“你妹妹了?”
周铭低着脸道:“上面。”
“在上面干嘛?”
“……不知。”
“去把她喊下来。”
“她……没脸见人,特别是你。”
“我不是人,让她快点下来。”
“啊?这……”
“快点!”
周铭浑身一震,随即起身往楼上去。
他不过走到一半而已,周沛霖已出现在楼梯一端,她同样耷拉着脑袋,慢步从楼梯走下。
她盯着两人。
两人却是一模一样的姿势,跪坐在她面前,耷拉着头,双眼像是盯着自己的肚子。
这是在找肚脐眼?
“我来找你们,主要是说两个事。”
“第一,你俩现在待的阁楼,我要拆了,或许是十日后,或许是半月以后,你俩如果留下,只能住到前院去,到时候,那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俩的心态,可能需要尽快调整调整。”
“目前的状态,难受的不会是其他人,除了你们自己。”
“第二,跟你们聊几句,诉诉苦,走之前,两间铺子,小洞天收益不多,还算稳定,桃夭那边可谓是蒸蒸日上。”
“现在两边都关门了。”
“除了这座卖不出去的鬼宅,我还有什么了?”
“一家子人,等着吃饭,那些孩子,等着吃饭,大家都等着我有所动静。”
“我还能做些什么了?”
“毕竟我这次从南边回来,什么好处都没捞到,想看我笑话的人,想来嘲讽几句的人,你们说,能从这儿排到城门口去吗?”
顿了顿,她问道:“明白我的意思吗?”
沉默了一阵。
周铭抬起头来,神情带着悲伤:“感谢寄宿之恩,这份情,周某人今生不会忘记,本打算考中功名之后,再加倍偿还于你,只可惜我的手……再也无法拿起笔来。”
“还我钱?”
周铭点头。
“你那些钱……我图你那些钱?”
“不不不,我哥不是这个意思。”周沛霖连连摇头:“他……”
“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我知道,现正好有个你报答我的好机会。”
“是什么?”
“既然欠我,那就好好偿还,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懂得的吧?一个大男人,又有手有脚,不要靠一个小姑娘养你,可以吗?赶紧收拾东西,三日内,搬到前院去。”
“至于你……”她看了周沛霖一会儿,放软了语气:“再歇歇吧。”
“我……”周沛霖看着她,牙齿咬住了嘴唇。
“你脸色不大好,我让董大夫来给你看看。”
刚说到这里而已,立即,周沛霖脸色苍白。
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不。”周沛霖拧着眉,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用了,我没事。”
没再多说。
起身往外走,走到门边时,她转过身跟两人说道:“在外人眼中,我现在就是一无所有了,即使如此,我也会告诉他们,哪怕一无所有,也不缺重头再来的勇气。”
离开了阁楼。
走回院子,招呼其他几人。
“跟我去铺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