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才返程回淮安,于是乎,蔡戌则提议带着她逛逛东洲,几处集市,几条繁花热闹的街巷。
淮安城内,修整过地面的街,不过是府衙所在的学府路,以及金满楼等酒馆、食肆云集的春森路,其他街面,皆是“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平整泥巴地。
她的脚在地面碾了几下。
蔡戌则问她:“怎么?”
“感受一下东洲的富裕。”
“富裕的不是东洲。”蔡戌则嘘声说道:“而是柳家。”
“柳家?”
“东洲柳家,你可还是不知?”
“略有耳闻,不过跟我离得太远,差得太多,没有怎么打听过。”
“你跟我过来,就是那边,那里一片围起来的地方,就是柳府的宅子。”
蔡戌则指着拐角一处,从那里望出去,不远处就是一个墙角——柳府说的就是那里。
往前走了一些。
她注意到几处位置,全都放置得有戟架。
其后有身穿盔甲的士兵。
“戟架?”
蔡戌则让她不要停留,边走边说道:“不知道戟架,那是常事,江南一带用的少,除了军营里,像在北方,尤其是长安,以前每家每户都有戟架,我说的是王公贵族和三品以上官员家宅前。”
早些时候,长安街上,那不是电视剧里看着那种,中间是街道,一侧是商铺或老百姓的房子,另一侧则是某王爷府什么的。
街是黄土街,一侧是一溜儿标准化绿植,不是榆树,就是槐树,树后面就是一道排水沟,里面不止是普通的生活污水,还包括下水道系统,另一侧,那才是王爷府。
凡是能在坊墙上直接开门的,那就是非富即贵。
门口整一排戟架,就是古战争电视剧里那种,军营门口放着的带尖刺的木架子,另外,也有那种放兵器的架子,戟(ji三声)=戈+矛。
戟架一旁,自然是身穿甲衣的豪奴。
“……除此之外,普通人家,只能对坊内开门。”
“那集市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东西市。”
插一句——
买东西。
买东西。
买东西。
知道怎么来的吗?
诶!没错!就是这里来的——东市,西市,买物品,那就是买东西。
作为全国,没错,全国最大的集市,不管想买啥,东西市里都会有。
据说,从东市走到西市,得一整天的时间。
“咱们的市署,那就是仿照长安的市署建立。”
说了好一阵,这才从柳府一个角,走到另外一个角去。
没想到。
柳府居然如此大。
多看了一眼正门,如何气派不再细说。
走过了柳府,蔡戌则才说起“柳府”的事儿:“柳家元娘的婚事,你可有听说?”
“元娘?”
“就是去年远嫁长安的柳家娘子。”
“好像……好像柳家出事了?”
“柳公送女北上,走的是河道,不曾想水匪如此猖獗,一夜之间,两三百人,唉,柳公受了伤,落入水中,不久便撒手人寰。”
“水匪被剿灭没有?”
蔡戌则“呵呵”一声,续道:“这里面的事儿太复杂,我等说不清,只不过,给你说个趣事儿。”
“什么?”
“柳女今年十六,原定于今年与那位成亲。”蔡戌则的手指指了一下上空,接着说道:“当时受了惊吓,柳夫人要求延缓一年,那边许了,转眼不就到了今年?你猜如何?”
“难不成……又延期了?”
“又是两年。待柳女十八,再前往长安。”
“呃……这也行?那位,好像年长好几岁吧?”
“去年北上的事,外面可都是站在柳家这边,其他几大家,也巴不得晚点去。”
“只苦了新郎官。”
蔡戌则看着她笑起来:“你也太有趣了些。”
她没懂蔡戌则为何那么说,只是不想多了解,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今年春闱如何?”
“今年跟往年不同。往年春闱,考生都在当地府衙考,今年,长安举行了一场大规模考试,为学子提供三月的免费住宿,许多寒门子弟,纷纷前往长安赶考。”
“三个月?”
“有得有失,比起人才,那些只是小钱。”
她赶紧竖起大拇指:“蔡兄所言之独到。”
“嘿嘿,哪里哪里,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咱们淮安去了几十个考生,当然,想要白白住三个月,那也不容易,得需得顾公的推荐信,还要去朱雀街进行一次考核。别说,有七八个考生,一次就通过考核,其中……有个叫王子京的考生,连顾公都看好。”
“王子京,中了吗?”
“这我哪里知晓,希望他能顺利通过。”
转眼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去了一家比较有名的酒馆,好吃好喝的都来一些。
尝了一遍,她放下筷子:“寒门子弟,需大力选拔,多多任用,否则……”
“顾公早年贫潦,所幸遇之贵人,这才有机会步入仕途,来淮安后,他也希望能给更多寒门学子一些机会,修建书院,鼓励就读。”
“淮安文学气氛也比其他地方浓郁。”
“对,这里面也有顾公的功劳。”
“可是……”
“可是?”蔡戌则给她满上酒水:“你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读书很难。越是贫困的家庭的孩子,他们越是读不起书。打破阶级层次壁垒,选人从贵族到寒门学子,这已经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可这样却不够。”
蔡戌则愣了一阵,才继续问道:“你有何看法?”
“我是个商人,自然会从市场方面去看,譬如,文化产业方面,从书房用具,纸墨笔砚,再到卷轴书籍,里面的内容太多。”
“可否详细说上一二?”
“其一,纸,其二,书。”
简单说了一些看法,蔡戌则一个劲儿问,她却偏偏不说。
反而问道另外一件事:“烧窑的事儿,蔡兄可能指点一二?”
“你问青苔?”
“正是。”
“你可知刘万金?青苔是刘万金起家的地方,想要去那边盘下一个窑坊,难度可太大了。为何非要盘下一个窑坊,你需要什么,直接在那边烧制不好?”
“也不是非要盘下,只是非常重要,搞不好别人就把我的好法子偷摸着倒卖出去了,那个时候,我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哈哈哈?哪儿有那么严重。”蔡戌则笑着,忽然来了句:“对了,顾公在青苔镇,认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