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坐在铺子门口。
双眼无神望出去,对面正好是个岔路口,两条街,一左一右,一侧熙熙攘攘,一侧门可罗雀,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道愣神了多长时间。
她只是想坐在这里。
什么都不去想。
更不想往前走了。
想起以往的情景来。
她看了眼孩子。
陈志诚说道:“我跟他们说过了,一定不再去对面院子,他们都还是很听话的。”
“你打算一直养着他们?”
陈志诚一时没说话,只是扭头看了眼那边,然后长长叹息了一声。
“你去小洞天吃过东西没有?”
“啊?”陈志诚接着摇头。
“好歹是个食铺,饭菜还是比你们这个好些。”
“那……那是自然,柳掌柜是想……这,这怎么能行,开门就是做生意,这道理我是明白的,刚才阿坤的话,你不要……”
“我总不能亏本。”
“那你的意思是?”陈志诚的眼中似闪过一道光亮。
“我倒是有个主意,能管这些孩子吃喝,也能让你少掏钱,最好是不要往外掏钱。”
她没打算开福利院或者救助站。
讲真,开不起。
如何能让孩子们有口饭吃呢?
第一步。
喊来小洞天的妇人,给孩子量体裁衣,普通的布料,普通的款式,不过她让做了个夹层的背心,给孩子穿在里面——穿太好了,还不行,会被抢的。
第二步。
累得陈志诚三人出了一身汗,忙着烧水,让孩子们洗得干干净净,用肥皂洗了头发和身上。
第三步。
开启教学课程。
一堆孩子排排坐,就坐在拳馆院子里的阶梯上。
柳掌柜拿着根木枝作教棍,开启“洗脑”模式。
“有新衣服穿,好不好?”
“好!”
“有大米饭吃,好不好?”
“好!”
“想不想天天都能吃饭吃肉?”
“想!”
“那你们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前面用来洗头发洗澡的东西,还记得吗,你们就是面前的这个,它叫做洗涤皂,跟我念一遍,洗涤皂……”
课程内容包括以下几个板块.
关于肥皂的认识,模样,气味,手感,以及肥皂的用途,更重要的部分,学习《数字》,一块肥皂多少钱,然后就是更重要的模块。
“来,就是你,现在向我推销这块洗涤皂。”
孩子们学习能力很快,已经明白什么是推销,就是要把肥皂卖给她,让她愿意用5文钱换一块。
一个肤色较黑的男孩站了起来,朝她走过来,一路却耷拉着脑袋,其他孩子瞅着,都不敢喘大气的样子。
男孩朝她举起肥皂:“你,你要吗?”
“哪里来的孩子?走开走开!”
男孩赶紧走开了。
一旁的阿坤说道:“你到底是让他卖洗涤皂,还是不让卖洗涤皂?”
“你去卖给他。”她让男孩去阿坤那里。
暂且不说那些负面舆论,因为他们说了半天,也没见谁给几个孩子发一顿饭。
而就在小小推销员队伍成立的第二日,确实发生了一件事,那个肤色较黑的男孩小黑,他运气倒是不错,口才虽然不行,娘子瞧他可怜巴巴的,就买了一块肥皂。
小黑高兴惨了。
拽着一把铜钱,立马往回跑。
由于非常兴奋,忘记了他的团队,在独自一人回拳馆的时候,碰见了几个小混混。
同样是流浪街头的孩子,比他大两三岁,但那些孩子身上的习气跟小黑不同,几句话,一巴掌,小黑手里的五个铜钱没了,坐在地上哭了大半天。
然后。
阿坤给小黑报仇去了。
她知道后是哭笑不得,问了阿坤一句:“你替小黑揍了那些个孩子,他们不会记恨小黑?”
“再敢欺负小黑,我就再狠揍他们一顿!”
“好吧,你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他也不会有落单的时候。”
阿坤堵住她的路,不准她走,怒气冲冲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她举起拳头,晃悠了一下:“你是个大人了,他们才是小孩子。”
该去市署。
早早就到了,还是坐在角落里,碰见个熟人——陈记酒馆的掌柜,陈生平,大清早的,他就抱着个酒葫芦。
“多谢顾公好意,我真的只是来提出些建议,希望咱们淮安能发展顺畅,覆巢之下,无完卵。”
一个酒嗝,算是跟她打了个招呼。
“陈掌柜这是三十而立的身底啊!你家的药酒,果真不同凡响!”
陈生平又闷着吃了口酒:“翰墨斋,我收回来了。”
“文掌柜不做了?”
“他那生意不好做,低价又卖给我,柳掌柜有兴趣没有?”
“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生平摆了摆手,东拉西扯说了些事,没听多久,市署的人来了,先进来的是上次见过的杨柏,紧接着,她眨了下眼,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下来。
每日清晨在淮安城内跑上一圈,对于城市排水系统,有一定的认识,当她意识到寒冬提前时,已经特意观察过一些重要的排水管道。
淮安城在建设之初,留有特定的排污渠,随着城市发展变化,渠道逐渐无法满足需求,前阵子,城墙一侧倒塌,其实跟底下的沟渠有莫大的关系。
淮安不像江洲,周围河流密集,一旦暴雨或洪水,城市极其容易造成倒灌,但淮安存在同样的危险。
“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发现,近两年,淮安城内的排水,主要集中于这个地方,而这里的排水口较低,如果淮安遭遇江洲那种情况,譬如,寒冬久久不散,暖春突然到来,这里非常可能出现倒灌现象,排水处会被直接淹没,要是再碰上大雨……”
顾凯芝阻止了她假设其他可能,着急问道:“第四条?”
“重修排水系统,清理排污管道,修建排水口,这三条最好尽快安排。顾凯芝与杨柏两人,盯着图纸看了看,瞅了瞅她,又相互看了看,他俩不约而同叹气。
“你这份规案切实可行,可这节骨眼下,咱们要把精力花在灾情之上。”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烦请顾公,杨管事回想一下,我最开始说的那句话。”
突然就觉得没意思——因为无奈。
无奈,只因为自己的能力达不到改变现实的要求,她还是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