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不?”
冷封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显吗?按照这个方式发展下去,还能支撑多久?”
“支撑?”
“这不闹着玩吗?”往后看了眼,低声说道:“像他那样搞,马场能维持多久?”
柳微正在发愁,淮安城的芳草同样发愁。
需要采购一批茶。
不同品种的茶,开摘时间不同,总体而言,地区温度较高的地方,开摘时间会早一些,有些会在一月底,像淮安一带的茶叶,开摘时间会在三四月,茶叶上新时间是四五月。
常温保存,绿茶,保质期一般是一年,红茶则是两年。
因为每年都会有新茶,等到九十月份,茶叶已经不好卖了,高品质茶除外。
暂时没有了解到高端市场去。
目前还没有“西湖龙井”之说,东洲附近几座山头,确实已有不错的茶庄。
存货多少还是有一些。
走出一家茶行,她接着去另一家。
而小洞天那边。
将至傍晚时分。
坐在柜台后的芳草已经开始数钱,她最近想了个好法子——方便她数钱,
得到了柳微的赞许,别提芳草心里有多开心。
不过,柳微提醒她,该喝水喝水,该……尿尿,得乖乖去尿尿。
一天里生意最好的是中午,傍晚时分人就不多了,铺子里只有三四个人,她索性开始数钱。
芳草数得认真,数着数着,不忘抬头瞧两眼,眼神机警,像有人随时会来抢钱一样。
赶忙把手中的袋子扔进框子,她站起来朝那人鞠躬:“客官,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哦……好,客官,你好,用餐二十文一人。”她擦了擦眼,熟练的话脱口而出。
她面前是个穿蓝布衣衫的中年男人,头上是一块方巾帽,斯斯文文的模样,仔细瞧了瞧,倒像是个和善人。
没见对方追究先前的事,她暗自松了一口气——柳微说了,不要与客人起争执,凡事先道歉。
“你先道歉,人家就不好说什么了,就算说,也不好意思一直说。小草妹儿,记住,和气生财。”
铺子门口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从铺子里冲出来三人,围着那碎了一地的碟子,各种破口大骂,人群里也有两人,出奇的愤懑,表示再不会去《小洞天》用餐,甚至于,还有人站出来说了一大通,对天发誓,永不会再踏入铺子一步。
孙二终于挤了进来,他一把推开那人。
力气倒是不小,一掌下去,孙二竟把那人推倒在地。
“哎哟,哎哟……打人了啊!”
“快来看呐,黑心店铺,饭里藏蟑螂,出手打人!”
孙二护着芳草,孙小猴和铺子里两个妇人也出来了,几人站在一起。
翰墨斋门前没人,麒麟书肆的掌柜和小厮都凑在前排看热闹,贾掌柜揣着手,正笑眯眯瞧着。
耍横的男子仍然躺在地上,嘴里直嚷痛:“救命啊,杀人了啊……黑心店铺,害人性命……”
“今日不拿出个说法!咱们哥几个跟你们没完!”
“快说!该怎么办?!”
“我大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今日,一定要一命抵一命!!”
先跑两人一头扎进人群,瞬间跑没了影。
可现场还有一位“凶手”。
男子不是不想跑,而是被她踩住了要害。
“别……我错了,饶了我吧,只是一只蟑螂,不能让我断子绝孙啊!”
“是……”男子眼神不自觉转向人群。
人群后有人在这时说道:“没趣,没趣,散了回家去!”
确实是天色不早,有几人真散开了去。
她只能看见散开的几个后脑勺。
“蟑螂兄的死,还没跟你算账。”
抬脚就是一踹。
踹到男子大腿内侧。
男子吼得跟杀猪一样:“救命啊!救命啊!”
走出人群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瞧着倒是文人打扮,她当然也注意到他,先前提醒男子“厨房不干净”那一句,不正是这个男人。
她收了脚,只听得中年男人说道:“只是一只蟑螂罢了,何苦害人性命?”
“噢,一只蟑螂罢了,何苦砸我铺子毁我饭碗,害我几人性命?”
中年男人嗤之以鼻:“怎么就害你几人性命?”
“砸了铺子,没了生意,我们几个人靠什么过活,活不下去,那不是害了性命?”
“笑话!没这铺子之前,你们不也活着?”
“那我继续。我买了他们的萝卜,多买一天,他们是不是多收一天的钱,拿着钱,买柴米油盐,而卖柴米油盐的人,他们是不是多一笔收入,他们的老人有钱治病,他们的孩子有钱填肚,甚至于,家中学子能够有钱念书。”
“这是萝卜,其他鱼米菜,还需要我解释吗?”
“看待事物,不要只看一面,要看到铜钱的另一面。”
“所以说,你不去做,你就不会知道其中的详细,你自然看不到铜钱的另一面。”
“这里只是一个铺子吗?”
“我们学府路上的每一间铺子,每一间铺子的背后,都养活了许许多多的人,你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你不知道,只能代表你的无知。”
“读书做学问,要实事求是,走到那个‘实’里去,不要假大空,不要好高骛远,只瞧着那庙堂之高。”
中年男人已然是一张老脸通红。
她话音落下,周围已响起掌声来。
“咳咳……”故意咳嗽两声,摆了两下手:“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有人散开,边走边讨论她刚才所说的话,其实,她所说并未触动谁的奶酪,也没有否定统治者,只不过让大家换个角度,看一看“仕农工商”最低端的阶级,他们对于社会的贡献并不小。
有人似乎舍不得散开,想过来跟她再探讨一下。
她却口干舌燥,没有精力。
开铺子难免碰见闹事的人,今天这事也就这样吧,而那位中年男人明明没喝酒,却晃晃悠悠离开了。
人都散了。
躺地的男子早不知所踪。
她正要往铺子里去,有人凑近了来:“柳掌柜可还记得蔡某?”
进了铺子,稍微收拾了一下。
“吃了吗?”她问一句。
“嘿嘿,盛情难却。”
蔡戌则跟着在旁边坐下。
“那日便见女公子气质非凡,今日再见,果真非同凡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