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芒聚敛,汇集在安德烈斯眸中,如星光穿过无边宇宙,横越万里时空。
但就在他欲一探究竟的时候,一声钟鸣忽然响起,悠悠荡荡,宛如悲鸣。
安德烈斯神色一动,瞬间收回了目光,眸中浮起一丝诧异。
“咣”
又一声钟鸣传来,而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门外,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安德烈斯大人,圣教皇大人他”
“我知道了。”安德烈斯淡淡道“我马上过去。”
“有劳大人”那人一边回应,一边又急匆匆的离去了。
“终究还是没撑住吗”安德烈斯轻声一叹,目光望向桌上的沙漏。
倒置的细砂已经流尽。
角牙城,雷霆如剑,重重轰在火山山体上。
砰然巨响中,那火山直接被削去半截,碎石流火激飞,如流星火雨般朝后洒去,散落在已成废墟的角牙城边界。
那里,金光散尽,魔力潮平,显是战局已定
残破的地面上,洛克伐尔微弓着身躯,额上青筋暴现,双目通红,身后的六诫剑微微颤动着,似乎要挣脱他的束缚。
他一手按着额头,脸色颇为狰狞,惊怒交加的望着身前不远处,那个如松挺拔的黑袍青年。
“你对恶诫剑做过什么”洛克伐尔咬牙怒问。
“我说过,它们不属于你们。”烈古洛斯伫立原地,手中破序之剑斜指大地,却似乎没有追击的打算,“叔父,将希望寄托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身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不可能”洛克伐尔怒道“我举全族之力,耗费十年彻底抹除了它们的禁制”
“叔父觉得自己较之天魔导师如何”烈古洛斯冷声问到。
洛克伐尔神色一滞,一时无言以对。
他耗费半生,也不过堪堪达到七星六阶的顶峰,离七阶仅差半步之遥,但也几乎逼近极限了。
天魔导师
那对他而言太遥远了,甚至乎对这个时代的魔导师而言都太遥远了。
越是高阶的魔导师,往前进就越难,能迈入七星七阶这个坎,在当世都可称是顶尖的人物
他曾以为,驾驭六诫剑,即使魔导能级稍逊一筹,他也已经拥有七星七阶的实力,却没想到,今日竟败在自家后辈的手里。
“巴德纳姆家族屹立千年,其间也曾有顶尖的人物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结果都失败了。”烈古洛斯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记录在六诫剑中,在我获得传承的时候曾传递予我。始祖设下这个禁制,本就是为了告诫后人不得妄动六诫剑,你以为你能比他想到的更多”
洛克伐尔双目圆睁,他自是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情,自从五族战争时代结束以后,六诫剑就再没有认主,只在光辉帝国破灭时,家族危难才被临时祭出过一次。
这也是为什么烈古洛斯获得六诫剑承认后,巴德纳姆家族如此欣喜若狂的原因,即使了烈古洛斯那般叛逆,在圣子会上有渎神之举,巴德纳姆家族也仍费尽心力为他讨了几次挽回的机会。
可惜,烈古洛斯从始至终都不屑于这些机会
正因如此,洛克伐尔才不得不发动全族之力破解六诫剑,完善他的圣诫剑域,以期在可预见的时代浪潮中斩获先机。
一切明明都很顺利,他本以自己将成为两百年来六诫剑唯一的主人,却没想到一战竟被打回原形
刚刚的那一场碰撞,在千钧一发之时六诫剑完全失控,此时更是蠢蠢欲动要挣脱他的枷锁。
他不甘心,不甘心这十年苦功毁于一旦
洛克伐尔牙根都要咬出血来,口中的血液竟冒出屡屡金光,吞入腹中。
烈古洛斯见状,目光陡沉,“血祭圣廷果然也都保留了这种手段吗你真想与我拼个死活”
“烈古洛斯”洛克伐尔盯着他,声线阴沉狠厉,“你永远不会知道,为了巴德纳姆家族,我付出了多少。我也完全没想到,你居然能成长的如此迅速既然你选择背弃生身家族,那就要承担一切后果”
烈古洛斯望着眼前这个几近疯狂的男人,面沉如水,没有回答。
十多年前,当他还是孩童,对自己身为巴德纳姆家族第一继承人仍充满自豪与憧憬的时候,获得最多的赞叹,就是从眼前这人口中而来。
他仍记得对方总喜欢把自己抱在腿上,细心的告诉他圣魔导术的纲要,告诉他圣廷的恢宏与伟大,告诉他诸神的传说与威严,告诉他家族的历史与荣耀
如果那天没有在神殿外听到父亲的那番话,如果没有遇到那个女子,没有遇到安德烈斯与莱茵菲尔,自己是不是也会像其一般,接过家族重担,逐渐被现实腐蚀,随波逐流
烈古洛斯的思绪飞转,望着眼前这个想要杀了他的男人,没有痛恨,只有怜悯。
他抬手,破序之剑在空中交错一斩,竖于身前。
漆黑利刃立在眉间,倒映在他金色的瞳孔中,有说不尽道不明的深邃。
“我并没有打算背弃家族,我只是唾弃你们的选择。”烈古洛斯的声音掷地有声,“等我拥有肃清腐朽的能力时,自会让家族拾回初心,重回正轨”
“那一天不会太远了”烈古洛斯的破序之剑上魔力涌动,如燃起漆黑烈焰,“叔父,这个时代的浪潮将由我们推动,你没有胜算”
洛克伐尔看着他,只觉眼前这个青年仿佛要与这漆黑夜色融为一体,那挺拔身躯如参天巨树欲立地擎天,那长剑黑火如滔滔大潮欲席卷乾坤。
而其身后的六诫剑,颤动的越发剧烈,似乎要寻找它们真真的归宿。
洛克伐尔知道,再使用它们只有死路一条,登时双手一合,将它们收归空间宝物之中。
金色的血液流入他的腹腔,带着灼热的痛感,激发着他体内的所有潜力。
他已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誓要要眼前这大言不惭的后辈击溃
“吼”
就在此时,一声龙啸忽然冲天而起,震荡四野,直破苍穹